轻轻地行走在僻静曲折的椰林小街,忽然眼前一亮,道旁的石墙皆由纹理粗砺、大小不一的石头垒得错落有致,粗犷、狂野!其格调大异于初识博鳌的秀美情趣,或许前方有着不同一般的景观吧?耳边似听到涛声哗哗,透过树影婆娑的椰林缝隙,前方呈现一片慰蓝的海域,沿着粗砺的石墙再往前百米许,眼前所见不由得让人大吃一惊:面海广场的门口处有一条被火烧得通体焦黑的巨木斜横于一块大石之上,那种残烈让人触目惊心!周遭满眼皆是硕长、残破不堪的海船残体,它们或横、或纵地陈列于椰林之间,残船中间建有一幢三重尖顶结构的“船屋”主楼,“船屋”主楼两侧均有两座塔式建筑,亦由各种残船部件筑成,一根巨大的铁锚倚于两扇用两艘小船制作的大门口外侧,铁锈斑斑,几捆陈旧的渔网缠绕其上,墙壁上挂着一个船舵,看着、抚摸着,海的况味儿呼之欲出。在临近海滩处,更有一座由无数条残船部件构成的巨大船头面海而立,船头上那一道道干裂纹理斑斑驳驳,满是沧桑!带着一种莫大的心理震憾,我缓缓走进这些破船之间。站在椰林之间环顾四周,其道旁、草坪、椰树底陈放的残破不堪船体皆面海而立,似乎海那边隐隐有着莫种巨大的感召,或许不管它们现在的躯体有多么的不堪,无论它们身处何时何地,大海,永远是它们为之梦魂萦绕的家!站在铜锈斑斑的船舵旁,轻轻抚摸着这些布满沧桑的残缺船体,痴痴地凝视这些面海而立的一艘艘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的残船,不由得心情凝重。略带有些许咸腥味的海风徐徐吹拂,几只海鸟掠过船头,忽而飞向浩瀚的大海上空,忽而紧贴着微微晃动的浪面吱吱地跳跃,海天交界处隐约有几点风帆在慢慢移动,这生命之源的海啊,你浩瀚!你伟大!你无私!可这些海的“开拓者”们曾经健硕伟岸的身躯为何如今变得这般残破不堪,这一艘艘船在大海之上到底经历了多少惊风骇浪?与它们同患难、一脸刚毅的海的儿子们呢?他们仅凭着一付血肉之躯、一腔热情,如何应对得了大洋之上的狂风暴雨?铜锈斑斑的船舵默然,颤巍巍的桅杆上旗影飘飘,桅杆亦默然!或许只有在远方那片浩渺无边的海域里,它们方能体会到生命中别样的精彩,如此就足够了,至于大洋中面对的那些惊风骇浪又算得什么呢?正是海的儿子们不舍昼夜地出没于远洋,在一次次的潮涨潮落、风里浪里,渔家人的年景方一年富过一年,造就了如今让他乡人艳羡不已的博鳌与潭门!恍惚间,我分明看到这里依然樯帆林立,人声如沸!无数的博鳌、潭门渔民在如血的朝霞中扯起风帆,飘洋过海,一次次出没于西沙、南沙;在这里,又催生了多少牵挂与无奈、演绎着多少生离死别:新婚少妇盈盈泪光中送走了恋恋不舍的略带稚气的新郎、年迈的老爹送走了健壮而满怀期望的儿子、牵儿带女的妈妈走送了满脸慈容的爸爸……当送行的祭海神仪式结束罢,当一声声“波静风顺”、“百事大吉”送行声在海岸上此起彼伏,曾经的它们慢慢启动着伟岸的“身体”,分水破浪,奔向充满梦想的远方。从此,海那边的每一丝消息便会在梦中牵动着这片浅浅如许的玉带湾……
今晚是中元节,一轮硕大无朋的圆月在窗外晃着,月色如水,不觉间又随意步行到这船屋旁,一曲《琵琶语》如怨似诉地弥漫于如水的月色里,笨拙的木墩茶桌上,几束鲜花散放着阵阵淡淡的幽香,船屋顶架上垂下的渔网随风微微晃动。熟悉的咖啡味依然浓郁,一抹洁白的月光轻轻跳跃于光影陆离的天井间。窗外海涛阵阵,人语依稀,似曾相识。或许多年前,一位位渔家人总会在这般的月色中面海远眺,无论是年青丰腴少妇还是华发苍然的渔家阿婆,她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站在岸边痴痴的守望,或许那咸涩的海水就是她们长年累月的泪水聚集而就的吧?想到这儿,我不觉得痴了……
此刻,头顶的月华似雾如烟,纷纷洒洒,万人同一月,他乡亦故乡!万里之外的伊人也应在屋外痴痴的对月吧?或许他在这些纷洒的月华中,亦能感受到她心底幽幽的哀怨与挂牵!
你在他乡过得好吗?半夜被月色惊醒,心底揪然而挂的仍是你,万里之外的你呢?月华无语,椰林无语,如怨如诉的《琵琶语》还在周遭来回萦绕,涛声哗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