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一人一城（ID：yirenyicheng01）阿尔茨海默症，当这个至今无法治愈的病向任何一个家庭伸出手时，所有的幸福都会开始破碎。
去年年底，《我痴呆了，请多关照》这部小成本纪录片拿下了日本文化厅的“文化记录电影大赏。抖动粗糙的画面、失控的生活，女儿直子所记录下的父母最真实的日常，直面了老年人失智后最真实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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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广岛县吴市，一处滨海的老房子里，85岁的母亲坐在被窝里，哭的歇斯底里。女儿直子看了看屋外，和母亲恩爱了60多年的父亲坐在椅子上，沉默着不发一言。屋内的母亲显然情绪已经崩溃，她使劲拍打着被子，像个孩子一样高声哭喊着，直子发现，从得了阿尔茨海默失智症后，母亲完全变了一个人。失智症的折磨下，她会突然崩溃摔东西、或者大喊大叫发脾气。而失控期过去，她又会默默流泪、不停的抑郁自责。因为在电视台工作，所以直子有拍父母生活、家庭纪录的习惯，因此，这样一幕幕就被她记录了下来。从发现母亲开始忘事，到她渐渐的失去行动能力，直子跟拍了三年。不得不说，这个名为《我痴呆了，请多多关照》的家庭纪录片由于过度真实，直接惹哭了无数人。因为在女儿直子的心里，母亲一直都那个耀眼且无所不能的存在。年轻时候的母亲是个能力出众的职业女性，因为为人和善开朗，所以身边总是有很多朋友。30岁和父亲结婚后，无论是料理美食还是给家人们做新潮的衣服，母亲也同样得心应手，处理得面面俱到。但母亲还不同于平常的家庭主妇，她有自己独立的生活和爱好。她喜欢摄影，经常给女儿和丈夫拍照，就是在母亲的影响下，直子长大后也同样选择了影像，18岁就离开家去了东京从事影像制作工作。她还潜心专研书法，就是78岁的时候，也因在知名的书法展中获得了特选的名次，直接受邀了东京的颁奖典礼。而更让直子觉得母亲无所不能、可以依靠的是，重病时母亲的陪伴。45岁时，直子患了乳癌，来东京照顾她的母亲没有像她一样哭哭啼啼，而是每天给她打气：“再怎么哭，病情也不会好转，你要努力撑过疗程才行啊。”由于化疗的缘故，直子开始严重掉头发，看着自己头发快掉光了，直子以为母亲会被吓到，但母亲仍旧很乐观，还一直逗她笑：拿起相机，接替女儿记录工作的母亲对已经几乎没有头发的女儿说，你笑一下。母亲：很可爱。直子：不是可怜没人爱？母亲：是很可爱啦。在直子不得已做胸部切除手术的时候，手术当天，沉着的母亲也一直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给她力量。从手术室出来，第一眼看到母亲，听到母亲说“欢迎回来”，直子瞬间安心。可这样一个强大、乐观的母亲，怎么就被失智症击垮了呢？从东京回家的直子，又给父母带了他们爱吃的鳗鱼便当，母亲每次都能吃得一粒不剩。18岁那年，直子离开父母去东京工作，如今已30多年。因为父母都很尊重她，让她自由发展，所以不管是一直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还是单身至今，父母从没给过她压力。
开心的聊着天，老两口把女儿带回来的便当吃得干干净净，母亲还是像以前一样爱笑、有情调，吃着鳗鱼饭也要咂一杯小酒。最开始的时候，母亲只是忘记一些小事，比如前两天刚买完苹果，过两天她又去买了，结果家里的东西越屯越多。一次回家，直子发现洗衣机里堆了很多衣服都发臭了，对于一向体面勤劳的母亲来说，这是很反常的。在她想要打开洗衣机帮忙时候，母亲拒绝了，可，明明说着要自己洗衣服的母亲，却毫无预兆突然就躺了下来，在一堆脏衣服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身体疲惫到无法站起。情况有点不妙，直子带母亲去看了医生，并让她开始服药缓解病症。生病前，母亲是厨房的掌控者，就是75岁的时候，手脚相当麻利的她，听到锅里溢出水的声音，也能迅速的转身揭开盖子。厨房交接给了老伴，她只能在旁边站着，夸一夸他，“你做得真好”。更糟的是，一天早上醒来，母亲突然发现她的身体不听使唤，她没办法自己起床了。“我起不了床了，为什么这样，我没办法起床，帮帮我...”看到母亲努力在床上想要爬起来，直子扑过去把她扶起来，那是母亲第一次在镜头面前崩溃大哭。每一天都在慢慢失去身体掌控权，母亲的神智就像一个即将绷断的弦。她越来越敏感，心情好的时候，她会说：我们都要努力啊，但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她就会发脾气，“我一直给别人添麻烦吧，你觉得我很烦吗！”直子知道，坚强了一辈子的母亲，在挣扎，在抵抗这如洪流一样席卷她却莫之能御的病。“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每一次在母亲嘴里听到这样的话，直子都心如刀割。减缓痴呆的药物也无法阻挡病症的侵袭，最严重的时候，她连腿都变得不好用了。身体上的病痛，对于一向坚韧的母亲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但阿尔茨海默症最难以对抗的，是忘记。忘记坚强的自己，弄丢体面、乐观的自己，母亲真的无能为力。“母亲总是辛勤的照顾着大家，如今却必须依赖大家的照顾，我只能去想像，母亲有多悲伤。”直子知道，母亲得病以后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不停地麻烦别人，这对独立了一辈子的她来说，是一种折磨。但她终究是低了头，她终于接受自己要在睡前穿上纸尿裤，接受自己无法掌控身体、需要别人照顾这个残酷的事实了。“我越来越笨，感觉好难过，开心不起来又无能为力，我只是个普通人，人生就是有苦有乐。”但现在，她经常念叨的却是：“长命百岁真是太累了，好想死”。“如果我们之中有谁先走了，留下来的人肯定会很寂寞，我们一起加油吧。”在直子的记忆里，，父母结婚已逾60年，但仍旧非常恩爱。患上认知障碍症后，母亲逐渐失去照顾自己的能力，耳朵有点不灵光的父亲扛起了担子。95岁的父亲年龄也已经很大了，就连出去倒一趟垃圾都气喘吁吁，但他还是坚定的要自己照顾老伴。问父亲对母亲患病的想法，父亲笑了笑说：只能说是命中注定。母亲情绪失控时会大吵大闹，女儿说父亲正在给你做好吃的，母亲就开心起来。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就像母亲从未生病一样，感觉幸福。但有时候看着大家都在照顾她，母亲会又陷入极度自责的情绪。这时女儿就会给父亲悄悄传话：妈妈说帮不上忙，真是抱歉。父亲听完后，笑了笑，马上走过去，撩起自己的衣服让她帮着挠痒痒。一天无法起床的时候，母亲窝在被子里大声的哭，女儿来扶她不让，护工要把她扶起来她也激烈反抗。但是，自己放声大哭了一会后，她突然向自己老伴伸出手。一直安静守在旁边的父亲心领神会，也伸出手牵住了“撒娇”的老伴。“她的自尊心很强，这让她心力交瘁。”父亲替母亲解释。两个人好像还在甜甜的恋爱，就像母亲生病前，会一边给父亲梳头一边夸：简直就像以前的漫画人物啊！父亲的爱是沉默厚重的，在老伴病了后，他会把苹果皮细心的削掉给她吃，会买纸尿裤，睡前提醒老婆子穿上，也会自己佝偻着出去采购。拎着重重的两袋东西，累到刚想放弃，想到家里的老伴，就给自己鼓劲，又努力的迈开腿。看着高龄父亲辛苦照料着失智的母亲，直子多次想要回家，但都被父亲拒绝了。像极了这世间的父母，总也不想给儿女添麻烦，但，哪怕老两口用尽全力去保持原本的生活节奏，也阻挡不了母亲病情的加重。从短期记忆受损到思绪混乱、长期记忆发生动荡，到生活不能自理，完全失去“明天”。病痛和精神上的折磨让母亲迅速老去，直子还记得父母年轻时候神采奕奕的样子。可就像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老了，老到甚至会忘记所有。唯一庆幸的是，在“失智”的母亲身边，有一直陪着她的老伴和女儿。结婚60年来，老俩口一直相互扶持，努力生活，对于失智的母亲来说，就算衰老和疾病来临，也仍有爱抓着她。最让人感动的是，当小老太太觉得自己是个拖累时，女儿直子坚定的告诉她：然而在现实中，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很多人没有这样幸运，得上这种病的老人，基本已经被放弃了，无论是被家人还是自己。虽然随时会忘记回家的路，忘记身边的人，甚至忘记自己，即使走在这条黑暗虚无的路上，潜意识里也清楚：有人替自己点着灯。就像失智前，母亲会大笑着对着镜头说：幸福的72岁，我就快要72岁了呢。失智后，和直子一起过新年除夕夜的小老太太，也会突然转过头对女儿微笑：作者：十七，本文授权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一人一城（ID：yirenyicheng01），带你探寻美好空间，认识更多有趣的人、事、物。.转载请联系作者授权。-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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