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元大案内幕披露：煤贩子行贿8505万

澎湃新闻记者 钟煜豪

长期被“黑金链”裹挟，与“煤贩子”共生……近日，《中国纪检监察》杂志刊文披露了国有企业一把手——原任哈尔滨物业供热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张贵明严重违纪违法案件的幕后细节，该案涉案总金额高达1.034亿元，其中，专门以倒卖劣质煤赢利的煤贩子闫玲（化名）就向张贵明行贿8505万元。

张贵明 资料图

2019年，一起贪腐案件的查处，对哈尔滨这座城市的供热质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报道称，2018年以来，哈尔滨市纪检监察机关陆续接到群众举报——原哈尔滨市供热集团（现已改制，与哈尔滨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合并重组）党委书记、董事长张贵明担任企业“一把手”期间，滥权妄为、大肆鲸吞国有资金、疯狂敛财。

供热集团曾经是哈尔滨市最大的国有供热企业，下属17家分公司和10余个集中供热项目。在其“鼎盛时期”，供热面积高达8723万平方米，承担着当时哈尔滨主城区近半数住宅的供暖任务。

2007年，张贵明走马上任没多久，便认识了煤贩子闫玲（化名）。提起闫玲，当地“煤炭圈”几乎无人不晓。此人专门以倒卖劣质煤赢利。不论哪个煤炭公司，如果有滞销的劣质煤就去找她，有多少她要多少。低价收来之后，再想方设法以次充好高价卖出。

2008年到2016年，在张贵明的授意和安排下，供热集团与闫玲连续多年签订巨额煤炭购销合同。作为回报，闫玲几年间累计向张贵明行贿8505万元。

张贵明当时有多“关照”闫玲？《中国纪检监察》杂志文章提到，几个细节可以窥见一斑：

每年供热集团在采购燃煤前，张贵明都先询问闫玲能供多少煤，为其预留出足够空间后再联系其他供应商；其他公司给供热集团供煤，通常要先送煤后结款，但闫玲却可以先拿到高达80%的预付款，然后再送煤；其他公司供煤，供热集团要检验品质且仔细称重，不合格的拒收，但闫玲公司的煤既不检验也不称重，来者皆收。

这样“赤裸裸”的照顾并没有让闫玲满足。为了追求更大的利益，她除了在哈尔滨当地回收劣质煤外，还从黑龙江省内其他地市、内蒙古等多个煤矿购煤。煤炭到手后，她会先对其进行“再加工”，即往煤里掺兑石头和煤矸石。用她自己的供述来说，“品质高的就多掺点，品质低的就少掺点，只要掺兑完的煤能烧得着就行”。

掺了石头的煤怎么可能保证供热？张、闫二人受益，却坑苦了哈尔滨的老百姓。两人疯狂敛财的那几年，，正是哈尔滨市供暖投诉最多的年份。而大量劣质燃煤填进哈尔滨的供暖锅炉，不仅烧不暖老百姓的屋子，还对当地空气质量产生了恶劣影响。

文章提到，哈尔滨市纪委监委对举报进行研判后，第一时间成立调查组，对张贵明及供热集团开展调查。

不过，哈尔滨市纪委副书记、监委副主任韩世昆介绍，张贵明作为国有企业的一把手，盘踞供热集团多年，长期被“黑金链”裹挟，与“煤贩子”共生，围绕煤炭的采购、验收、存储、销售等关键环节，形成了稳固的官商利益输送链。面对困难，办案的同志们一时抓不到头绪，压力很大，顾虑很多。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市委给了我们很大的支持，坚定了除恶务尽的决心；另一方面专案组的成员们迎难而上，在千头万绪之中找到切入点，顺藤摸瓜。

张贵明，1960年3月生，2007年7月起任哈尔滨物业供热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等职务，并于2017年4月提前退休。澎湃新闻注意到，2019年5月，黑龙江省纪委监委发布消息：原哈尔滨物业供热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张贵明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另据哈尔滨市纪委监委第十三审查调查室主任王智源介绍，哈尔滨市纪委监委于2019年4月9日决定对张贵明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立案审查调查，由其担任专案组组长。经过分析研判，他们围绕张贵明及煤炭经销商闫某建立了一个详细的人物企业关系拓扑网，通过对相关线索的比对梳理，很快锁定了利益输送链条，并以此为基础组织了取证摸排工作，很快就找准了切入点。2019年8月，张贵明受到开除党籍处分，取消退休待遇，涉嫌犯罪问题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涉案总金额高达1.034亿元。

张贵明受到了处理，但是哈尔滨市纪委监委的工作并没有结束。

《中国纪检监察》杂志文章介绍，如何消除张贵明担任“一把手”10年来破坏企业政治生态造成的恶劣影响，促进大型国有供热企业深入整改，纪检监察机关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在张贵明案件的审查调查中，纪检监察机关抽丝剥茧，发现供热集团从董事长，到总经理、副总经理，直至底层工作人员频频违纪违法，系统性、塌方式腐败现象令人触目惊心。对于损害群众切身利益的问题，必须发现一起查处一起！截至2019年底，纪检监察机关累计查处物业供热集团违纪违法干部165人。

哈尔滨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市监委主任刘兴东称，对张贵明严重违纪违法案件的从严从快查处，体现了哈尔滨市纪委监委坚决整治群众身边腐败问题的鲜明态度。

他表示，民生领域腐败问题涉及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人多面广，行业“潜规则”盛行，对群众利益伤害最大，对社会稳定影响最深。我们是党的干部，是人民的干部，维护好人民群众切身利益，是我们的职责和使命。在治理民生领域腐败问题时绝不能因为怕事而束缚手脚，决不能受到恶意举报而感到委屈，我相信只要一心一意为党做事、为民服务，党就是我们坚强的后盾，群众就是我们有力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