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好好虚度时光(ID: ihaofangzi)
阿撑收到一个婚礼请柬订单。准新娘说,近年来好朋友的婚礼基本上都是发电子请帖,当然电子请柬更环保内容也更丰富多彩,唯独缺少了一样东西:温度。
她想定做手工婚礼邀请卡。
请柬的设计也采用了干净简单的表达,醇厚的米白色,复古的花式字体,请柬上还印着《伊萨卡岛》里的开头几句诗: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愿你的道路漫长/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 找阿撑定制手工婚礼请柬的人越来越多
宁波姑娘阿撑,在杭州上的大学,接着来到上海读完研究生课程,进过国企,当过编辑,如今是一个快乐的造纸匠。
01
阿撑的本名叫黄琤(chēng),大家就阿琤阿琤地叫她,后来因为她的胃口超级小,吃一点就撑着了,索性就改成了另一个“撑”。
她半开玩笑说,自己吃苦的胃口倒是蛮大的,的确是很能撑:“我并不觉得,住得不好还有工作室漏雨什么的,是惨兮兮的生活,因为我的内心在做一件特别丰富的事情。”
阿撑上幼儿园期间,有三年是在体校学习全能体操,师从世界冠军桑兰的教练,如果不是中断退出,没准她也是一个世界冠军。阿撑回想自己独立的性格,很大一部分是在那时养成的:喜欢热闹,也喜欢安静。她挺享受一个人独居和工作的状态。
之前在上海,阿撑租的房子没有空调,冬凉夏暖,爸妈来看她的时候直接哭了:“女儿啊,你住的地方还没有你爷爷奶奶好啊!”如果有一点点放弃的念头,她就忍不了这些苦了。
但她最大的困扰,是想着如何盈利,卖纸的利润太薄,基本上给了房租,负担挺重的。如果能平衡生活和工作的财务状况,让爸妈安心,就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后来她想明白了,只要快递方便,哪里都能开店。她决定离开寸土寸金的上海,找一个安静点的乡下,大一点的工作室,顺带住在里面。
就这样,2019年阿撑离开了上海,搬到宁波的一个村子,重新开了自己的工作室,离市中心半个小时的车程。
▲居住的河景大别野,自在自乐
一天开启,阿撑做个瑜伽,或者去山上跑一圈回来,吃早餐,并随手拍下来。曾经不进厨房的人,慢慢练得一手娴熟厨艺,成为造纸界里最会做饭的博主。
有些人质疑她,过于精致,不够生活化,不接地气。但在她看来,没有刻意,这就是自己的日常生活啊,不是因为拍照而做早餐,而是因为做出来很美,于是要记录下来。
▲ 超有ins风的早餐
然后,阿撑象征性地走几步路,抵达工作室开始工作。单单做纸的过程其实是个体力活,得不停地晃动纸帘,毕竟女生臂力不够,加上一天要做上百张,于是她定位只做小纸张,细化自己的方向,一个人没有足够精力的时候,把自己的能量收回来一点,先一门心思把擅长的事情做好。
▲做纸的时候,需要用纸帘抄纸,是个体力活
中午趁着晒纸空档,小睡一会,太阳下山就收工。虽然每天节奏大致相同,但做的事情会有变化,有时候准备活动,有时候得写公号,打理淘宝店,构思设计纸张造型。
▲ 阿撑的工作室。
有时,她乘高铁去别的城市做活动,回家路上采几朵路边的野花,吹吹清爽的野风。
她曾认为自己会是一个都市丽人,一身OL套装出入高大上CBD,没想到,最终却成了穿着围裙整天做纸的山村匠人。
02
阿撑和纸之间,冥冥之中有一些缘分。
上大学的时候,阿撑学设计,就是关于纸张和书籍装帧的内容,她对于纸张有着深深的迷恋。
买各种各种的纸张,手写的信、涂鸦、假条和卡片,哪怕是课堂上的小纸条,她也都珍藏起来。喜欢它的触感,喜欢它的卷毛边儿。
▲ 请不要跟收藏控谈断舍离
2016年,偶然的一次时机,阿撑帮做民艺的朋友当小助手,被纸艺触动,开始与“古法造纸”建立起革命友情。
进入机器时代和信息社会,“无纸化办公”和“数字化阅读”不断冲击着纸张的应用,纸的价值在不断被重新定义。对于手工纸的价值,有局限也有优势。
阿撑说:“虽然耗时耗力,条件落后,应用狭隘,但手工纸的粗糙与细腻是冰冷的机器永远都取代不了的,这份手工的温度是永恒的优势。”时代在变,我们在变,但总有一些东西不会变。
▲ 日本的美侬和纸,带着浓浓的手工温度
说起造纸行业的现状,她认为,自己算不上古色古香的标准民艺传承人,只是在做和传统民艺相关的事情。说到底,她还是年轻人的做派,活蹦乱跳的一个现代女孩子。
而传统意义上的民艺传承人,他们在比较偏远的地区,没有受过特别好的教育和审美,做手工民艺,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生存,很少有人在纸上做花样。而且大家普遍认为,纸张就是一张纸,容易破损,不同于布料,可以保存和使用很久。
▲ 手工纸特有的质感
不过,阿撑对此持乐观态度,正因为大家对纸张比较轻视,更值得她去尝试,去实践,去创新传统造纸术。阿撑曾经去日本拜访了大量的造纸工坊,深深觉得,造纸原本是我们发明的,为什么外面的人(比如日本)用得这么好,凭什么我们就不能做?
▲ 阿撑的推荐:关于纸艺的书
她费尽心思,挖掘“纸”在日常生活中的各种可能性。
比如闺蜜生了宝宝,想拿孩子的胎毛制作点纪念物,逛了一圈淘宝发现千篇一律的制作毛笔,觉得很无趣,便试探性的问她:“胎发可以做到纸里面么?”这带给阿撑非常大的启发,开展了制作胎毛纸的这个业务,受到很多宝妈们的追捧,还可以制作成信件,将这一份记忆留存到孩子长大。
▲ 胎毛纸
阿撑的脑洞越来越大,在纸浆中加入各种材料,加入花草,加入金箔,或者做成seed paper,在上面种植花花草草。甚至用纸张制作纸戒指。
▲ 如今接到最多的单,是结婚请柬。(左上图由“BannsOfficial玫瑰气象台”提供)
看到阿撑做的纸,人们常常会发出赞叹:“哇塞,这也太美了吧!”能够传达美的感受和能量,算是自己莫大的成功吧。
▲ 和插画家阿鸣合作的纸张艺术品
问她如何具备良好的审美,阿撑说了两点:一是好奇心,二是不断地学习,往自己喜欢和憧憬的领域靠拢。
接触古法造纸的时间不算长,她对纸和传统美学的钻研,还在不断地积累中。
03
回宁波后,阿撑认识了一个男生,是一个咖啡师。一开始她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见面,就鼓起勇气跟对方讲自己想做点咖啡纸,能不能讨要一点咖啡粉。
于是,男生给了她一大袋咖啡粉。他问阿撑能不能帮他做一份菜单,她就制作了一些杯垫和菜单,没收钱——这一恋爱大招请划重点。然后男生就不好意思地请女生喝咖啡,一来一去有了很多的接触。再后来,他就成了阿撑男朋友了。
男友推崇手冲和堂食,不喜欢做外卖,他会买很好的杯具和器皿,让客人去仔细品尝咖啡,带给他们非常美妙的体验。两个人的理念有很多相似之处,给予了阿撑充足的理想空间。“如果他不支持我做纸,早就被我pass掉了!”她大笑起来,一脸少女模样。
关于未来,阿撑非常赞同《乘风破浪的姐姐》里万茜说的那句话——“工作和生活完全是不可以平衡的,必须有人要做牺牲和退让”。
如果组建家庭生了孩子,她可能会把重心稍微挪一挪。老实说,把孩子丢给爸妈很简单,但你不辛苦就是你爸妈在辛苦,他们年纪也大了,而且她不希望错过小朋友的成长,工作室只有她一个人,相对来说算是比较自由些,能将孩子带在身边,把工作量减少一点就OK了。
▲coffee,tea or me?
这样规划,并不是说做纸不重要,但人一定比物重要。每个人的经历也好,思考也好,所有东西都会融化在你创造的东西里面,人的状态好了,做出来东西才会好。
总体来说,阿撑很喜欢现在的状态。但世界上哪有一贯乐观的人,难免会有低落、丧气,,阿撑说:“我管这个叫水逆,让水逆来背锅!”她会待在工作室里做纸,做纸的过程不需要想太多,一门心思控制自己的力度就好。渐渐地,情绪平静下来,脑子变得轻松。
▲ 阿撑在线下工作坊上教大家体验手工造纸。
她的状态也影响到身边的人。一开始,阿撑的爸妈不知道女儿做纸到底是在做什么,以为是在做宣纸,纸张修复之类,不懂得女儿走这条路未来会如何,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如今阿撑得到了许多客户的认可和喜欢,有些还成为亲密的朋友,爸妈对她也越来越有信心,学着慢慢放手,让女儿去体验她自己的人生。
这可能是我至今做过最轻松,最没有压力的一个采访。
全程阿撑都在大声地说话,爽朗地大笑,话题时不时跑到别处,她想起来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说太多了。”着实可爱而真实的性子,就像她所说的,新漉的纸,在太阳下晒得饱饱的。
本文转载自:好好虚度时光(ID: hhxdsg)作者:阿卯
好好虚度时光,更美更有力量,发现主流生活之外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