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参与2020腾讯科学WE大会的录制，日本科学家中内启光在美国隔离了14天。在英国，Jane Greaves所居住的城市已经没有开着的摄影棚了。而在去拍摄的路上，很多科学家也会担忧：自己需要核酸检测吗？你们做核酸检测了吗？等正式录制时，你们能保证一定的social distance（社交距离）吗？
但最终，7位全球顶尖科学家跨越4大洲6个国家聚在了一起，和公众交流他们在自身领域的研究成果。新冠病毒使人类不得不在物理上分隔，但它无法阻止人类交流的意愿。正如科学家Miguel Nicolelis说，“我现在最好的希望是我们能回到正常的生活。我们必须相信科学的力量，我们必须投身于科学，我们必须向公众谈论科学。这就是我现在在这里的原因。”当WE大会项目组进行完最后一遍核查，确保所有的环节都流畅无误后，这场历时半年准备的大会，终于交付给全球观众。从视频上来看，科学家们都站在八年来从未变化过的WE大会场地——北京北展剧场里。科学家站上舞台，射灯亮起。看上去，这与往年7届腾讯WE大会在北京剧场的现场无异。不过，为了这样的“仪式感”和“在场感”，项目组想了许多办法。光从画面上来看，你很难想象科学家们实际上是站在一个现场搭建的摄影棚，背后其实是一面绿幕，震撼的环屏会场由后期制作而成。来自加拿大蒙特利尔麦吉尔大学的天体物理学家Victoria Kaspi是第一个录制的科学家，在摄影棚录制时，由于这和寻常的公众演讲不同，底下并没有观众，她“NG”了许多次，花了三小时才拍摄完。脑机接口权威专家Miguel Nicolelis分享了一个充满“奇迹”的故事。2014年6月12日，巴西圣保罗的一个温暖的冬日下午，世界杯开幕式的足球场上。Juliano Pinto，一个因为一场车祸导致脊髓瘫痪、从胸中部到脚趾头没有任何知觉的29岁男人，在3:33分那一刻，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动作——他为巴西世界杯踢出了第一个球。他穿着一件普通的巴西球队队服。不同寻常的是，他的头上、膝盖处连接着一套金属打造的机器人外骨骼，换言之，一件“脑控机器背心”，其外形看上去像是一个由金属组成的人体骨架。随后，Juliano戴着的头盔亮起了蓝灯，一串绿灯和一串黄灯从头盔流动传递到腿上。这表示机器人通过传感器收到Juliano在脑海中所下的口令，并将口令变成了动作。13秒内，Juliano抬起右脚，轻轻地踢了一脚面前的足球。Juliano尖叫，“我感觉到了球！”他的背后是一个75000人的体育场，和电视机前的亿万观众。他高高举起右手，像是表明胜利。脊髓损伤没有夺去Juliano梦想的能力。此刻，他梦想成真。为了完成这一设想，巴西籍科学家，美国北卡罗来纳州杜克大学的神经生物学、神经学和生物医学工程教授Miguel Nicolelis经历了15年的推翻、实验。在巴西世界杯开幕前，他召集了25个国家的156名科学人员，用18个月制造出了第一个能够通过大脑控制下肢的机器人外骨骼，再招募了8名脊髓损伤患者训练了六个月。另一位患者已坐在轮椅上六年。穿上机器人外骨骼行走时，他告诉Miguel Nicolelis，他甚至感到自己是走在桑托斯的沙滩上——那是他在事故前去过的海滩。在2020腾讯科学WE大会分享这些经历时，Miguel Nicolelis说，“这些都是我38年科学家生涯中的高光时刻，因为我从未想过我们可以从一开始走到现在。但我们真的到了这一步。”Miguel Nicolelis是这次大会邀请的七位科学家之一。他59岁，戴着一副方方正正的眼镜，脑袋前半边儿有些秃顶，下巴布满了灰色的胡茬。Miguel Nicolelis最终还是在家通过zoom做了演讲，“巴西疫情确实太严重了”。让项目团队意外的是，Miguel Nicolelis是一位很懂得与公众交流的科学家，他热爱网上冲浪，喜欢发推特。也因此，他成了今年演讲时长最长的一位——27分钟，其他科学家的演讲多不超过20分钟。但没有人舍得剪辑，因为他每一段都讲的很生动。自5月起，WE大会项目组就在为今年的活动作准备。团队分别在中国、美国、加拿大、瑞士、英国搭建了摄影棚。但由于疫情，摄影棚拍摄也困难重重。拍摄地点与中国都有不小的时差，拍摄常在北京时间凌晨三点进行，组织方和国际团队在线连线，远程遥控。各个国家对疫情要求不一，例如美国，往年对摄像棚拍摄不做任何要求，但在今年，政府要求要提前两天把摄影棚场地搭好，每次限制只能一到两个工作人员进入，准备时间被迫延长。去拍摄的路上，很多科学家也会提前问，自己需要核酸检测吗？你们做核酸检测了吗？等正式录制时，你们能保证一定的social distance（社交距离）吗？中内启光同时是东京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的教授，常常在日本和美国间穿梭。项目团队和他约定拍摄时间时，他恰巧在日本，但他又要回美国拍摄，也因此，他回到美国后又隔离了14天。项目组表示，他们由此观察出，科学家们的“心态”还是挺好的，“像中内启光和鲍哲南在美国拍摄时的疫情情况，其实跟中国最严重的那个时候差不多，他们依然选择来了。保持谨慎归保持谨慎，依然要用理智面对生活。”而在英国，Jane Greaves所居住的城市已经没有开着的摄影棚了，除非开车三小时抵达伦敦。最后，Jane Greaves就在卡迪夫大学里找了一块场地，“一个很美、独具艺术气息的教室”，由工作人员现场搭建设备。Jane Greaves或许已经适应疫情所带来的生活的改变。在此之前，研究宇宙的望远镜大多都设立在英国比较偏远的位置，那时有关英国疫情的报道铺天盖地，科学家也不由得忧心忡忡，“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员工在前往那里研究分析这些数据时的安全。”但当后来，媒体报道了“金星上或存在生命迹象”的新闻后，她收到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普通人发来的信息，上面写道，他们知道这个发现时十分兴奋，有些还与孩子们分享。Jane Greaves说，“从我们的忧虑中抽出一点时间，来探索更伟大的事情和更幸福的未来，这个想法是很好的。”直至今天，新冠病毒仍在席卷全球。巴西卫生部长刚刚感染了新冠病毒，欧洲深陷第二轮新冠疫情，法国宣布全境封锁，德国宣布“限制性隔离”，中国也暂未开放边境。但七位来自全世界的科学家仍然来到了2020腾讯科学WE大会，和公众交流他们在自身领域的研究成果。除去能让人重新站起来的外骨骼机器人，日本科学家中内启光正尝试在动物体内培育功能完整的可移植的人体器官（有些人可能会有此联想到科幻电影中描述的“半兽人”，但中内启光会告诉你，事实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这或许会在未来某一天帮助那些因移植器官资源不足或排异反应而遭受苦难的人们。斯坦福工程学院化工系系主任鲍哲男谈到了“人造皮肤”，它用途广泛：美容（将含有药物的人造皮肤贴在皱纹处，皱纹就会消失）、测血压、让电动汽车的续电池更稳定，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所有的电子产品都能做成像人的皮肤一样穿戴在自己身上，或是植入体内。加拿大麦吉尔大学教授Victoria Kaspi说，她也无法明确解释自己正在研究的到底是什么——“快速射电暴”，一种天空中一闪而过的射电波，可能来自于银河系之外，宇宙中最遥远的地方。而卡迪夫大学教授Jane Greaves，则是九月份的一则新闻——“金星上或存在生命迹象”的发现者。她和其领衔的团队，在金星大气中首次探测到了磷化氢气体，这一发现表明，金星上可能存在未知的光化学或地球化学过程，甚至是“生命迹象”。当项目组工作人员问起她关于中国科幻小说《三体》中的观点：“我们不应该对来自太空的任何信息作出反应，否则它将揭示地球的位置，这对人类来说太过危险了”。Jane Greaves表达了她的乐观，她觉得，任何一个能够进入太空的文明都可以是通过国际合作实现的，“就像我们与国际空间站的合作一样，每个人都必须共同努力，使之成为一个可行的实验。”事实上，她和团队已经画了一些图标，放置在已经发射的飞船上。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人类会收到来自宇宙另一端的回应。中国科学家潘建伟带来了“新量子革命”。或许你更熟知早已被众多媒体曝光的骗局——一些培训机构声称能让孩子“量子波动速读”——在一分钟内读上几十万字。但“新量子革命”，实际上是一个极为严肃的议题。早在2010年，一部智能手机的计算能力的总和已经超过了整个阿波罗登月计划的计算能力的总和。人类面临着计算能力的瓶颈，而新量子革命，则是未来的一个可能出路。他回答说，我觉得我们在做科学的时候，一般不去考虑它直接有什么意义。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对自然界的好奇心。“对自然界的深入了解，对我们人来说是最重要的。”这也如同马化腾所说，WE大会是一个和商业没有任何关联的梦想。2013年，在首届WE大会开场白中，马化腾曾表示：WE大会是一场最不一样的会。在这里，我们放下商业上的思虑，只关注科学，用科学满足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渴望。到2019年，腾讯WE大会升级为科学周，数十位全球顶尖科学家来到大会，分享他们的科学发现和前沿思想。七年过去，腾讯仍然在其中扮演着牵线搭桥的角色，如同马化腾说的“连接器”一样。去年，项目组邀请了清华大学的施路平教授。在清华精密仪器系的办公室里拜访施路平教授时，施路平上来便说，有一点后悔接受腾讯的邀请，此前他从来没做过此类型的演讲。项目组说了许多理由，譬如传递科技的初衷，这场活动的受众是谁，但直到说出，“希望能让年轻人更关注科学时”，施路平教授才一下子改变了想法，“那这个我有点兴趣，（得）让科学更获得年轻一代的关注和喜欢。”在往年的WE大会上，一些从全国各地的中学中遴选出的小记者有了直接和全球顶尖科学家现场对话的机会，他们的问题，也充满了科学与童真趣味：“火星是否有和地球类似的植物，或者类似的生活环境？”“粒子机器人是否能够在一个很小的空间内模拟宇宙？”这也是马化腾亲自发起科学周时希望带来的意义：用科学去满足公众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渴望，让科学成为年轻人的追逐点。今年，让项目组惊喜的是，，Steven Weinberg，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科学家的科学家之一（他是最受认可的早期宇宙理论——暴胀理论的贡献者，向世界描绘了可信的宇宙起源图），项目组曾多年邀约他，希望他前来演讲。今年，起初他答应了，却又一度中断邮件联系，“甚至还担心说他是不是临时出了什么事情，美国疫情这么严重”。直到大会举办的前两周，Steven Weinberg回复可以参加，所有人的心思终于落定。他成为了最后一位确定前来的科学家。在这次2020腾讯WE大会结束后，所有科学家们都被问到了同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在疫情如此严重，且全球化未来尚不明朗的情况下来参加活动？科学家们的回答却是统一的，“责任”。“我认为我有责任向公众解释我们为什么做这样的科学研究，以及如何做这样的科学研究”，中内启光说。疫情爆发后，Miguel nicolelis在巴西担任了抗击新冠病毒的最大科学试验点的协调员，帮助巴西九个州抗击新冠病毒。“因为我是一个科学家，所以我必须站出来做点什么。”Miguel nicolelis说，“同样的，我觉得我必须要做这样的演讲，让人们知道这门科学。我现在最好的希望是我们能回到正常的生活。我们必须相信科学的力量，我们必须投身于科学，我们必须向公众谈论科学。这就是我现在在这里的原因。”“暗淡蓝点”是一张30年前拍摄的照片。1977年，美国发射旅行者一号，是至今为止人类发出的最远的一颗系外的飞行器。13年后，当它抵达太阳系的边缘，正准备加速驶出太阳系，飞出海王星，距离太阳约37亿英里（60亿公里）时，它调转了自己的摄像头，对着太阳系拍了一张照片。几分钟后，旅行者1号的相机被关闭电源，以节省电力。这张照片传回来后，人们在里面找了很久，从太阳系外围看，在浩瀚的太空中，地球是一个单一的亮蓝色像素。“就在这里，那是家，那就是我们。”后来，美国天文学家萨根在他的书《暗淡蓝点》中写道，“在这上面，你爱的每个人，你认识的每个人，你听过的每个人，曾经的每个人，都过着自己的生活。”“回首一顾兮，回眸一盼——再回过头来，看一眼这小小的行星，看一看它如今的模样。它现在不复是‘阿波罗号’（从月球处）看上去那样充满整个镜头……而只是小小的一个点……”而人类在茫茫宇宙之中又何尝不是一个又一个微点，这也是2020腾讯WE大会举办的初衷：“疫情之下，我们希望人类关注共同的命运，相聚在一起，友好互助。”作者丨李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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