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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中的义务打工人:六十多年造林,只为不被“打脸”

移动版    时间:2020-11-27 10:01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吕凤斌总会想起被“打脸”的日子。这种伤痛来自大风,风从沙漠荒野中刮来,一阵阵地呼啸与怒号,卷走了他所有美好心情。

吕凤斌住在甘肃省金塔县,两大沙漠将其夹在中间,“打脸”他的是沙尘暴,当地人更愿称之“沙老虎”。在很多年的春天里,吕凤斌都要强忍着风沙扑面,火辣辣的感觉,像被人连续抽了耳光。

更可怕的是,风沙还围困了他们的家乡、掀开了田里的种子、侵蚀了赖以生存的水源……吕凤斌眼睁睁看着农舍墙根处的沙子不断涨高,“厨房的锅里、碗中也全是沙”。村民只能被逼着不断搬家。

经历过沙尘暴危害的吕凤斌老人。摄影:李游

不过,吕凤斌和金塔人都没妥协,他们用超乎寻常的创造力,不仅将风沙挡住了,还植下90多万亩抗旱植物,其中有十几万亩胡杨。自此,寂寞沙洲不再冷。

也正是有了这些树木的守护,才让面积是上海3倍的金塔小县,打破了沙漠咒语,而吕凤斌这样的人,则成了树木的守护神。作为第一代护林人,他今年已经72岁了,在慢慢变老的岁月里,另有不断更替的护林人,继续将树木栽满每寸戈壁。

用席子、柴草、树枝去堵沙,挑着水桶去浇树

金塔县地处巴丹吉林沙漠和库姆塔格沙漠之间,持续的狂风让沙漠每年以50米速度不断前移“逼宫”县城,到了1948年,吕凤斌出生时,整个县域都快被沙漠吞掉了。

童年时的吕凤斌,除了看到过少量野生胡杨和一些抗旱植物外,再也没见过其他树,一年四季的色调,总是呈现出凄凉与绝望的土黄。

金塔县内常见的地貌。摄影:李游

而尴尬的金塔似乎已经没有招架之力了,415个风沙口,让它疲惫不堪。

“那时候到处都是风沙,眼睛整天眯着一条缝。”吕凤斌说,每年三四月是沙尘暴高发期,他们经常看到空中有一面黑压压的墙掉下来,如果跑得慢,很可能再也回不去家。

最让吕凤斌绝望的是,家人往农地里播下的种子,都能被大风掀出来,“一年之计在于春,我们的春天则死于沙尘暴。”其实,即便种子未被刮出来,也可能因缺水死亡。

到了1953年,一穷二白的金塔县开始组织老百姓,进行大规模压沙植树。那年的吕凤斌才6岁,已经开始跟着大人忙前忙后。

由于没有压沙经验,那时大家都用了最原始的土办法,“哪里有沙堵哪里,用过席子、柴草、树枝等。”这些土办法,一用就是10年,不仅效果微弱,沙漠侵蚀速度也未减小。

直到吕凤斌16岁时,人们才将土法进行了小幅度升级,最常见的是用土石方压沙。

“就是把土石方,盖在沙丘上,中间有柴草。”吕凤斌称,这听起来简单的操作,是在不断失败中才积累出来,且非常辛苦。每次压沙,金塔人都先去其他地方人工挖土,再用肩膀一担一担挑回去,最后压到沙窝里。

由于沙漠松软,吕凤斌经常要挑着百余斤的土石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漠中走上几公里。他们压完一个沙窝要三五天,做完后,立刻赶往下个任务点。

最远时,吕凤斌去过离家40公里的地方。春季的金塔还很冷,晚上回不了家的话,他们就将大衣裹在地上睡,把红柳墩子当枕头,第二天醒来继续干。

这种高强度的义务劳动,吕凤斌和大家每年要做两个来月,每次只能压住七八百亩沙。可搞了几年,效果仍不明显,经常是头年压沙,第二年就会被更大的沙尘覆盖。

后来,金塔人开始在风沙口的戈壁滩植树,希望以此阻挡风沙。在无法使用机械的年代,吕凤斌们都是手工挖坑,然后挑着水桶,一棵一棵浇灌。

有时候,好不容易植下的胡杨等树木,经常会被沙尘暴埋掉或连根拔起。最终结局是,沙子仍然进了村。

而金塔人没有气馁,他们除了用土石方压沙外,还通过栽插风墙、设置草方格沙障等方式,去固定流动沙丘,并四处植树。后来,为了方便灌溉,他们在条件允许的植树区修建水渠。

金塔县水资源本来就匮乏,仅这个土沟引水的过程,就浪费掉大量水源,很多树木因此无法得到灌溉而死亡。据吕凤斌介绍,大约从1998年开始,由于缺乏灌溉等原因,他们家周边死了很多树木,流沙仍在小规模推进。

实际上,从1953年到1998年间,金塔县在压沙植树方面,已经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可受制于自然条件和资金等原因,他们在与沙漠的较量中仍然吃力。

吕凤斌作为金塔人的一员,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他最朴实的做法就是种树:“我没什么本事,所以一直种树。”

吕凤斌常年种树的手。摄影:李游

至于植了多少棵?吕凤斌也不记得了:“这样说吧,一个百十人的生产队每年能种七八万棵,就是这样苦过来的。”

树是用来保命的,比筷子还细的小管子滋润整片林

和吕凤斌一样苦过来的,还有蔺世琦。他是1967年生人,比吕凤斌小了19岁。

虽然蔺世琦在金塔县城长大,外围有乡村建筑阻挡,但沙漠危害一点没减弱。他上小学时,有一次和同学们在操场开会,沙尘暴突然袭来,大家四散逃跑,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脸。狂风过去后,地面上的沙子能将铅笔和橡皮完全覆盖住。

金塔县曾经的沙尘暴。(图片已经作者授权)

还有一次,沙尘暴导致两个小孩迷路,第三天找到时,孩子已经死亡。

沙尘暴几乎毁掉了蔺世琦的童年,他恨透了这个沙漠中的怪物。但那时候他太小了,只能干着急。

于是,从小学4年级,他就开始跟着大人参与压沙植树,可是,年年植,年年死。成年后,他去了距县城100多公里外的铜矿工作。

铜矿在一个戈壁滩,蔺世琦去了以后只在周边看到几棵草,一棵树都没有。大家闲暇时只能躲在矿山机械下面纳凉,夏天40度的高温,让人窒息。

种树仿佛流淌在金塔人骨子里的基因,尽管矿山工作异常繁重,蔺世琦和同事们还是决定植树,头一年,他们5个班组,每个班组植500棵。任务虽然定下,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首先,他们要克服在戈壁滩上挖树坑的难题,由于地质坚硬,蔺世琦和同事们拿着钢钎一点一点挖下去,每次像搞雕刻一样,只能挖下来核桃大小的石块。为了赶进度,大家在歇班时要轮流打坑。

树坑挖好了,还得到100公里外取土填到坑中,然后再去60公里外拉水浇灌。

大家通常一个季度也舍不得洗一次澡,但会保证每10天给树浇一次水。

就是在这种坚持下,他们头年栽下去的树苗,成活率达70%以上。之后的5年,蔺世琦和同事们每年要在戈壁滩栽下5000棵树,并进行传统方式压沙。

“对于在沙漠地区生活的人来说,树是用来保命的,必须把苦吞下去。”蔺世琦说。

1990年4月,23岁的蔺世琦去了金塔县鸳鸯池水库工作。

金塔县有两个被称为“金饭碗”的水库,一个是鸳鸯池水库,一个是解放村水库,两个水源地都因风沙吞噬,有效库容减少了一半左右。

“库底由盆底变成盘底了。”蔺世琦以鸳鸯池水库举例:“以前水深是10米,后来只有5米多。”

虽然水库的水在逐渐变少,但是科技的发展带来了更高效的灌溉方式。2005年,水库周边的山上要建防护林时,蔺世琦发现施工人员在地下铺设了管道,打听之后才知道,是要使用滴灌技术。

右图小黑管,便是滴灌技术。

看到从土中露出的小黑管,比筷子还细,蔺世琦一度怀疑这个装置是否可行。到了第二年,他发现不仅树木成活率高,浇树的水比之前修渠漫灌,节省了80%左右。

当时,蔺世琦所在水库边上的树林,是金塔县搞滴灌技术的试点项目之一,成功后,全县才开始实施,并延续至今。如果当地没有滴灌,整个县的防沙植树可能倒退多年。

看着一棵棵长势良好的树木,蔺世琦打心里喜欢。后期的施肥、打药、除虫他都亲力亲为,“这些树能存活下来太不容易,所以得像带孩子一样管理。”

在压沙和灌溉技术发生改变后,蔺世琦的植树梦又开始蠢蠢欲动。2010年,他组织了一个志愿者团队,进行义务植树。后来,他发现,在戈壁滩上植树时,挖掘机挖坑已替代了人工,效率大大提高。

“外界不知道我们对树的感情。”蔺世琦举了两个例子。有两个志愿者,一个得了白血病,一个患病坐着轮椅,,“我让他们在家休息不要去,但我们在植树时,他们都来了,从他们身上,就可以看到我们对树木的执念。”

在蔺世琦带领下,他的志愿者队伍越来越大。2014年,他成立了金塔县航天爱心志愿者协会,并建了县里第一个志愿者公益林,里面多是胡杨之类的抗旱植物。

与此同时,金塔县治沙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2015年时,县里已经开始有人使用挖坑机了,“两三分钟挖一个坑。”蔺世琦说,虽然目前还没全部推广,但会有那么一天。

几年来,每次协会去植树,不管去多少辆车,蔺世琦都从自己工资里为大家付油费。这种对钱的不较真也给他带来了困难——今年春天,妻子被诊断为肺癌时,蔺世琦只有5000元存款。

蔺世琦带领大家,建成金塔第一个志愿者公益林。摄影:李游

尽管如此,他仍不后悔植树,“我不能再让后人,承受生态之苦了。”

实际上,后来人已经开始接力。

快乐众筹式植树,胡杨守护中的新生力量

这十几年间,金塔的压沙植树已经取得很大成果,不管是在压沙、还是浇灌方式上都发生了革命性转变,并基本告别了手工时代。

比如,在压沙方式上,不管是第一代造林人吕凤斌,还是第二代的蔺世琦,此前都用的都是柴草和树枝。后来,材料不断改进。据甘肃省治沙研究所副所长马全林介绍,金塔目前主要依托阻沙网、塑料方格、PLA生命固沙袋、仿真灌木等方式实现压沙。

在基本解决压沙问题后,如何让沙漠植物更好地生长便成了金塔人共同的任务。这个话题也吸引了全国其它地区社会力量的关注和参与。

金塔胡杨林。摄影:李永华

今年8月初,上海交通大学师生一行18人来到金塔县,他们要做一项与胡杨、沙漠微生物有关的研究课题。

上海交大生命科学技术学院的博士生崔浩天就是此行的一名队员,“我们通过取样,对微生物进行检测,看看哪些微生物对植物生长有益,从而判断当地适合种植什么。”崔浩天说,如果现有植物不适宜长期种植,他们得分析应在土壤中添加什么,来保证植物的生命长度。

经过数日挖土、取样,崔浩天和他的同学将样品带回上海,在学校老师的带领下做了一份关于金塔县科学发展沙漠生态的咨询报告。

在金塔县戈壁滩取样的上海交通大学学生崔浩天。

这份报告不仅对金塔县沙漠植物根际土壤微生物多样性进行了分析,还对胡杨叶芽畸变等做了研究,“学校已经把这个活动,列为长期研究项目了。”崔浩天说。

回学校后,他们把金塔和胡杨的状况告诉同学们,并号召大家捐款认领胡杨树。

“作为年轻人,我们不可能每个人去金塔植树,但能用互联网的方式去参与。”崔浩天觉得,这是他们这些大学生更加有效地参与治理土地荒漠化的办法。

除了上海交通大学的学生,金塔本地年轻人也在进行接力。例如,金塔县中学16岁的女高中生雷洁钰,除了经常参与植树外,还利用课余时间去宣传治沙造林,尽管有些想法还很稚嫩,但那颗种子已经播在心里。

与此同时,更多的社会力量开始卷入,参与捐赠胡杨、保护生态。今年10月30日,华为在其Mate 40系列中国区发布会上宣布向金塔县捐赠5万株胡杨,并携手中国绿化基金会启动“我有一片胡杨林 | 甘肃”公益项目,号召更多人士参与,关注土地沙漠化。

值得一提的是,以每亩林地控制沙地7.5亩计算,5万株(约1200亩)胡杨可控制风沙危害面积9000亩,相当于840个标准足球场。

很多人或许不解,为什么是胡杨,而不是别的树种?

胡杨的根可以扎到地下20米深处吸收水分,体内还能贮存大量水分,从而能够忍受荒漠中的干旱;它的细胞液浓度很高,能不断从含有盐碱的地下水中吸取水分和养料,对盐碱有极强的忍耐力。

正是由于胡杨具有耐寒、耐热、耐盐碱、抗风沙等特性,能起到很好的防风固沙作用,因此被誉为“沙漠英雄树”。

参与“我有一片胡杨林 | 甘肃”,大家既可以选择任意捐赠额度,也可捐赠70元认领并自己命名一株胡杨树。同时,在华为钱包中领取胡杨电子卡,可以随时关注项目进展和捐赠情况。

“我们欣赏胡杨灿烂的颜色,更欣赏它顽强的精神,华为希望和大家一起,用山水,留下我们这代人的痕迹,为保护自然生态贡献一份力量。”华为消费者业务CEO余承东表示,“期待更多人加入胡杨公益项目,在明年春季一起种下树苗。”

金塔胡杨林。摄影:李永华

生存环境越艰难,TA生长越顽强

“我有一片胡杨林”是由中国绿化基金会在2016年发起的公益项目,旨在号召社会公众通过捐种胡杨,来实现沙漠化地区的生态修复。至此,胡杨走出西部,走进全国人民的视野。

在众筹植树的模式下,胡杨顽强生长的精神不仅影响了金塔人,还滋润了全国各地的众筹造林者。在大家眼里,胡杨不仅是一幅四季流转的画卷,更是象征生命顽强不屈的图腾——当沙尘暴席卷而来之时,它把每一次击打都变成往沙漠里延伸更长、抓地更紧的树根,生存环境越艰难,它生长越顽强。

如今,科技的发展让每个人都可以做更多以前无法触及的事情,比如人人都可以做一名造林人——通过线上捐赠,种下一株胡杨,守护一片家园。

金塔县的人工胡杨林。摄影:李永华

看到现在的众筹植树模式,吕凤斌和蔺世琦这两代的造林人感触颇深,他们以前不会想到,这个曾纯靠当地人手工的活动,能注入这么多新生力量。

“不管经过多少代,我们都是金塔的守护者。”蔺世琦说:“我们是生于沙尘暴,活在春天里”。

近几年,吕凤斌也明显感受金塔县的变化:“最主要是,冬天会下雪了。”而且,风沙再也没有拍打过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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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李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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