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丽娟 | 来访者究竟为何来到咨询室？
2021 年 03 月 15 日 10:31 琼海之窗
在精神分析取向的心理工作中，当一个来访者带着他的困惑而来，我们不会把这个困惑仅仅当作一个困惑。通常来讲，如果一个人有一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他很需要得到答案，以及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当他来做心理咨询，是不是也是想从咨询师这里获得答案和解决问题的方法呢？也就是说，咨询师的视角是什么。如果咨询师认同是，那么咨询师就会关注来访者的问题，也想要去帮助来访者寻找到答案。那么这意味着，咨询师和来访者站在了同一个视角上，关注问题。但非常重要的是，咨询师忽略了，这个问题的创造者，也就是来访者本人，是如何创造出了一个这样的问题出来的。在精神分析的视角里，没有人是被动得到了一个问题，类似老天随机分配了给他一个问题，他是一个承受者，因为精神分析关注潜意识的心灵运作，如果一个人带着一个问题来找咨询师，那么我们会想，这个人好像是被这个问题弄得很抓狂，没有头绪。但是，这个问题是如何被他自己创造出来的呢？当我们以这样的视角去好奇的时候，我们是不会马上进入一个要帮他分析问题本身、解决问题本身的角色里。一旦你进入这个角色里，你就跟来访者一样，被这个问题限制和控制了，你所有的关注力都会在这个问题上，其实这个时候，你就处在一个失明的状态。所以，当来访者来到咨询室的时候，他必定在意识层面会带着一个或者几个问题而来，而咨询师首先需要保持觉察，不被问题所过度吸引，预留出好奇的心理空间，也为后面的咨询工作做准备，也就是帮助来访者先去探索，他的这个问题是如何形成的。实际上，这是在长程咨询中的一个工作方向和任务。这就意味着，咨询师经由来访者带来的问题，逐渐接近有关这个问题的背景板图是更重要的工作。“一位中年女性找到咨询师，她的丈夫出轨了。她是一个全职妈妈，在情感和生活上都非常依赖她的丈夫，遭遇背叛自然是非常痛苦的。这种痛苦的程度，让她很想与丈夫离婚，但是在情感上，她又难以舍弃这个夫妻关系。她问咨询师，我该怎么办？我是离婚还是不离婚？我想原谅他，但是我一想到他背叛了我，我就恨他，我无法原谅他。”这样的案例在临床工作中不陌生，这个女性来访者不知道要不要原谅丈夫，或者是否与丈夫离婚，这个焦点问题背后的心灵的系统运作可能是什么样的？是什么让她创造出一个如此矛盾和纠结的问题， 或者是说是什么让她将自己放在一个如此麻烦的处境里。来访者究竟为何来到咨询室？是因为她需要做一个决定吗？做一个选择只是表面的问题，实际上是她内心里正在经历的巨大的痛苦驱使她来了。所以，我们需要理解，一个来访者，必定是情感正在遭受折磨，可能是痛苦，可能是悲伤，可能是恐惧，可能是焦虑等等，这些情感的强度让他们无法承受，他们需要有人帮助他们缓解这类的精神痛苦而来找的咨询师。所以，咨询师不能以为帮助他们分析一个答案，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完成了工作。在这个案例中， 我们知道了，来访者焦点问题的背后，是情感遭遇到了很大的危机。这里指的不是她的婚姻关系遭遇到了危机，而是，她做为一个个体，在经历丈夫出轨这个现实事件下，她的情感功能被威胁了。她不能安全的爱了，也无法彻底的恨，所以她很痛苦，这个痛苦整个淹没和吞噬了她，她感到自己要破碎了。这就是一个人的心灵正在遭遇危机。她来找咨询师，是因为她的潜意识在求救。当我们看见来访者所带来的问题背后，是系统正在经历着危机，比如这个案例中的来访者是系统中的情感功能快要爆掉了，我们就知道要帮助她的，不是解决问题，而帮助她能够修复情感的功能，能够比较安全地体验她的爱与恨的情感。当她通过咨询，能够比较安全地体验她自身的情感，就能平复下来，不会感到撕裂的剧痛，让来访者的痛苦程度变得她可以忍受，这就是修复她的情感功能。当我们对来访者有了以上的感受和思考以后，我们就可以跟来访者顺着这个方向来工作了，而我们也知道了优先的工作任务是什么，那在这种情况下，咨询师要如何把来访者的焦点问题引导到能够让她关注自己的系统呢？非常重要的，其实是咨询师自己能不能建立这样一个与焦点保持距离，同时靠近系统的视角。当咨询师发展了一个这样的视角，就成功了80%，剩下的就是技术了。在这里，我归纳几个我自己原创的几个技术。揭示她问题背后的意义，我会说：我知道这时候能够作出选择对你来说很重要，你也非常希望我能帮助你作出选择。不过我们要看一看，这个选择的意义更多是不是为了缓解你正在体验到的痛苦。这时候，来访者可能会说，是啊，我太痛苦了，我不想这么痛苦，我想快些做个了断，但是我又不知道怎么做了断，我不知道该不该离婚，我想原谅他也很难。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会继续说：的确是的，我们看到，此时此刻，当你想原谅他时，这也许意味着你对他还有很深的情感，当你想要离婚时，你对他又有很强烈的恨。我想，对他这种既还有情感，又有恨的体验，同时去感受这两种矛盾的情感，对你来讲是很难承受的。来访者可能会悲伤，会流泪。可能会跟你讲，她是怎么爱的，是怎么恨的。那么这个时候，来访者也开始把关注力从选择的两难上，转向了她自己的情感体验上。一般这是咨询开始阶段，我们需要与来访者达成基本共识，不一定是要讨论目标，目标如果太确定了，也是对探索的限制，如果是启动长程的工作，我的经验是暂时不定具体目标，而是和来访者商量工作的尝试性的方向。我会说，我能理解你对这时候做选择的需要，因为我们看到了，呆在这样一个矛盾的情感中是很难受的，也是很难让人消化的。但我也注意到了，这些既有爱又同时又有恨的情感，好像是让你很恐惧的，对这样一种深刻又复杂的情感，你感到自己无法容纳它。我想，恰恰是因为你已经感到自己无法容纳这些情感，所以你逼迫自己要马上作出选择，即使你很清楚现在所做的任何一个选择，实际意义上并不会真正减少你的痛苦。我想邀请你，看看你是否愿意，是否有可能你暂时将如何选择放在旁边，我们一起先看看，是什么让你快要被这些痛苦给吞噬，你无法保护自己了。如果我们这么邀请来访者，通常来访者会愿意尝试往这个工作方向上走几步看看。当然也不排除有的来访者会说，我来就是想要你给我办法的，我不想看什么内在，我就想知道自己要不要离婚。精神分析取向的心理咨询，适合一部分人。如果你碰到一个来访者，在你这么细致地为他考量后，他的反应是你欠他一个办法和一个答案，那么这样的人，是非常缺乏反思和自我觉察的基本功能的，同时内在的敌意和破坏性也非常强，那么这样的人，是不适合精神分析取向的心理工作的。当我们设定了工作方向以后，其实这是优先要帮助来访者的任务，在我举的案例中是帮助她能先比较安全地体验她的情感。当来访者也愿意留在咨询中，也就意味着，解决问题是可以暂时搁置一下的。我前面讲到，一个问题必定是被一个人创造的，那这个人为什么要创造一个让自己麻烦的问题出来呢？从更深一层的潜意识动机来看，这个被创造的问题对来访者有很重要的人生意义。我前面说，一个人找一个精神分析取向的心理咨询师，因为他的情感正在经历着痛苦，而他自己并不知道，他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他无法自己对自己的潜意识工作。很多人恐惧潜意识，就像很多人恐惧黑夜一样。美国著名精神分析师奥格登有这样一句话：他需要借助另一个人的脑力——“那个谙熟黑夜的人”，来帮助他对自己的潜意识做精神的工作，而实现心灵的成长。在几乎所有人的成长中，心灵必定会遭遇痛苦。有些挫折和创伤会非常深刻地伤害一个人的心灵，让这个人的心灵版图中有一处或者几处被损坏得面目全非。所有过去的伤，都渴望在未来能被修复，这也是人类潜意识的智慧。但因为恐惧潜意识，很多人都只能活在意识层面，或者说，一个人的情感因为创伤休眠或者部分死去了，沉睡的需要醒来，死去的需要复活。当人们因为对潜意识的恐惧和麻木，听不见也看不见自己内在被遗落的心灵版图时，潜意识就会制造问题和症状，迫使人去关注它。问题和症状都是心灵呼救的声音。本文选自《精神分析取向长程咨询实务系统课》中付丽娟老师课程的部分内容，更多详细内容，可扫码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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