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线虫好恶心？它还能生产三文鱼呢！

2022 年 02 月 15 日 03:06 琼海之窗

在曾经大热的电影《铁线虫入侵》里，被变异铁线虫感染的韩国人乱作一团，待幼虫成熟，铁线虫纷纷从人体排出，遁入马桶、阴沟。恐怖场景在观众心头挥之不去，这也引来了现实生物学中的问题：铁线虫为什么这么凶残？铁线虫到底能不能寄生人体呢？

一条寄生在螳螂体内的铁线虫Chordodes formosanus | Fang-Yu, Shen / inaturalist

乱七八糟的戈尔迪结

要解开这个问题，首先我们先来了解一下什么是铁线虫。铁线虫属于线形虫动物门（Nematomorpha，日历娘补充：注意是线“形”虫，而不是线虫动物门Nematoda），各地叫法不一，铁线虫是汉语比较常见的叫法。在英语中，铁线虫称为马鬃虫（horsehair worm）、发丝蛇（hairsnake），对于这些1毫米粗细，数十厘米长的棕黑色线虫，这些称呼不可谓不精准。

感染铁线虫的沙螽Stenopelmatus | jkirkhart35 / Wikimedia Commons

它们其实还有个更有“梗”的名称——戈尔迪之虫（Gordian worm），这个名字是我个人认为最传神的。相传，亚历山大来到戈尔迪乌姆之城，里面有一个纠结缠绕的耳机线团“戈尔迪线团”，谁能解开它谁就是小亚细亚之王，结果，亚历山大将线团一剑劈开，解开了难题，也征服了此地。而铁线虫不管是在寄主体内还是被排出体外，通常都会像线圈一样互相缠绕，像极了戈尔迪线团。

铁线虫可以在多种节肢动物中寄生，但最著名的是从螳螂身上爬出的铁线虫。事出有因，铁线虫一生有多道寄生过程，有些昆虫譬如蜉蝣、蚊子等，是它们的中间宿主（paratenic host），有些是它们的终末宿主（definitive host）。螳螂因为是昆虫食物链中的“顶级大佬”，经常会不小心捕食到感染铁线虫的中间宿主昆虫，因此我们容易认为螳螂是为铁线虫“量身定做”的宿主。其实不仅是螳螂，螽斯、蟋蟀、蝗虫，甚至是蜘蛛都有可能成为它们的终末宿主。

典型铁线虫的生命周期。中间宿主是水生的小昆虫，铁线虫幼虫寄生在中间宿主体内，，然后终末宿主是陆居的大昆虫，中间宿主被吃掉以后，铁线虫随之转入终末宿主体内 | Ben Hanelt et al. / PLoS ONE (2012)

铁线虫最令人不寒而栗的特征，是“寄主会自动跳到水中自杀”，铁线虫伺机“爆出”寄主体外，交配产卵，完成生命周期。

对于铁线虫是如何控制宿主行为的，目前还没有科学定论。一种推测是，铁线虫分泌的蛋白分子，能影响昆虫的行为，譬如能让寄主往低处行动。还有一个观点则是，铁线虫未必是控制宿主往水中“自尽”，而是利用宿主的视觉，让它们受到水面反射的光吸引。感染铁线虫的螳螂，也会受到类似水面反射的水平偏振光吸引。

但不管是哪一种原因，核心的因素都是，铁线虫必须找到水源，因为它们的虫卵必须在水中生长发育，并且寄生在新宿主身上。

琥珀中的昆虫排出了一条铁线虫Paleochordodes protus| George Poinar / Advances in Biology (2014)

铁线虫如何为寿司做贡献

说到这里，想必很多小伙伴会产生这样的感慨：“太恶心了，地球上为啥会有这种生物？”首先任何物种的演化都不是以“有用”为目标的。铁线虫是生态系统中的一部分，会控制一些昆虫的数量，将生态平衡稳定在如今的位置上，这个很好理解。

但铁线虫对我们还有更加直接的利益，幼年日本红点鲑（Salvelinus leucomaenis japonicus），在淡水河沿岸湿地生活的时候，食谱60%是由落水昆虫构成的。这些昆虫大都是被铁线虫感染后跳水自尽的，没有被感染的昆虫会对水面退避三舍，秋天是小鲑鱼育肥的时候，恰恰也是铁线虫大量感染节肢动物的时节。如果没有铁线虫，幼年鲑鱼根本获得不了足够的营养，以应对未来海洋生活。鲑鱼的消失，更会带来一些连锁反应——比如原生地无法得到足够鲑鱼洄游带来的氮元素。

从螳螂体内排出的铁线虫 | Frost Entomological Museum / Wikimedia Commons

鲑鱼只是一个例子，还有许多动物会捕食落水昆虫。虽然现在鲑鱼（三文鱼）很多是养殖的，但鲑鱼养殖业发展起来以前，人们用酱油蘸上鲜美的三文鱼寿司时，是不是也应该感谢一下铁线虫呢？

螳螂肚子里的收纳专家

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是，铁线虫会寄生人吗？有一些案例表明，当人类在河流中游泳嬉戏或者误饮带铁线虫的水时，的确有可能感染铁线虫（女性通常多于男性）。但铁线虫大多只能在人体内短暂停留，哺乳动物并不是它们的适合寄主，更不能通过感染人体而控制人类心智，这种情况只能发生在节肢动物身上。偶有病例显示（主要是女性），铁线虫会导致尿路感染，但不会有严重的伤害。无论如何，电影里的恐怖场景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铁线虫怪诞的特征还有很多，比如螳螂这么小的肚子里，怎么能塞进这么多铁线虫呢？如果有一堆铁线虫住在同一个宿主身体里，它们会在这个狭窄的“蜗居”里互相倾轧，最后占领宿主胸部以上，有些甚至会从头胸部挤出来！如果宿主体内只有一两根铁线虫，有足够的空间，它们就会像小弹簧一样，规规整整地盘在寄主腹部。铁线虫是收纳专家，可以很好地安排寄主狭小的肚内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