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代“神药”阿司匹林在癌症中的预防作用已经在很多研究中得到了验证,其中以肠癌(CRC)效果最为显著,阿司匹林也被美国预防服务工作组列入了50-59岁、有特定心血管风险人群的CRC预防推荐药物。不过,目前来看,阿司匹林调节免疫的机制还不是很清楚。
最近,《科学·进展》杂志上的一篇研究[1]恰好揭示了答案。
研究人员发现,阿司匹林能够从多方面下手,限制炎症性CRC的进展。它降低了原癌基因表达,增加特异性促炎症消退介质(SPM),包括脂氧素A4和消退素D1等的水平,重编程巨噬细胞,使其转换为保护性表型,减少巨噬细胞和结肠粘膜CD8+ T细胞免疫抑制受体PD-1的表达。
此前的研究显示,阿司匹林作为环氧化物酶(COX)抑制剂,可以对其进行乙酰化修饰,抑制前列腺素和血栓素的产生,前列腺素E2能够抑制宿主免疫,促进肿瘤的生长[2],而血栓素A2则可以以血小板依赖性途径促进肿瘤的转移[3]。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仅凭这些机制并不足以解释阿司匹林在CRC中的免疫调节作用。
COX-1乙酰化后酶活性被抑制,而COX-2乙酰化后酶活性保留,并将其催化活性转移到促进一种保护性分子,也就是阿司匹林激发的SPM(AT-SPM)的产生上[4,5]。而且还有研究表明,COX-2表达水平高的人定期服用阿司匹林降低CRC风险的效果比COX-2水平低的更明显[6]。
因此,研究人员把这次的研究重点放在了SPM上。
他们选择了AOM/DSS诱导的炎症性肠癌小鼠模型,首先确定了合适的阿司匹林剂量,实验显示,43mg/kg的中等剂量(相当于人类325mg/天的剂量)具有最大程度的保护效果,可以有效抑制炎症,阻止了炎症会导致的结肠缩短,减少肠道息肉面积。
阿司匹林组小鼠(ASA)和对照组的结肠长度和息肉面积对比
同时,相比服用安慰剂,服用阿司匹林的小鼠结直肠组织中原癌基因c-myc、参与细胞糖酵解的三叶因子3(Tff3)和丙糖磷酸异构酶1(Tpi1)表达下降,ki67阳性细胞的数量显著减少。与此相对应的是,肿瘤抑制基因Pten表达的上升。
在此剂量下,结肠组织的糖酵解途径中所有中间产物水平均有显著的减少,其中大多数减少具有统计学显著性,例如磷酸二羟丙酮和乳酸。糖酵解增加是CRC的典型代谢变化,被认为负责部分免疫抑制途径。
免疫细胞也同样有显著的变化。首先,固有层巨噬细胞的数量减少,细胞表型发生变化,这种表型的变化与趋化因子受体CX3CR1表达增加有关,CX3CR1表达增加也与炎症性CRC的预后改善有关[7]。对巨噬细胞的脂质介质谱的多变量分析显示,包括脂氧素A4和消退素D1在内的几种SPM水平增加,这表明,阿司匹林直接调节巨噬细胞的表型和功能,将它们重编程为保护性表型。
阿司匹林组小鼠(ASA)和对照组的巨噬细胞表型标志物表达分析显示出显著的分离
同时,巨噬细胞中免疫抑制受体PD-1的表达也显著降低,改善了巨噬细胞对凋亡细胞的吞噬速率和数量。
除了巨噬细胞,阿司匹林还影响了不同种类T细胞的表型和和功能。CD8+ T细胞作为识别和杀死癌细胞的核心力量,也是癌细胞的主要打击对象,阿司匹林使得每个CD8+ T细胞上PD-1的表达水平降低,也减少了表达PD-1的CD8+ T细胞的数量,PD-1的减少与效应细胞因子干扰素γ的水平增加显著相关。
在具有免疫抑制功能的CD4+ T细胞中,促炎细胞因子白介素-17的水平显著降低。在人类的CD8+ T细胞中,研究人员也发现了同样的变化。
以上这些组织代谢和免疫细胞表型及功能的变化都是基于SPM水平的变化,在接受阿司匹林治疗小鼠的结肠组织中,研究人员检测到了乙酰化的COX-2,脂氧素A4、B4和消退素D1、D3的水平也随着治疗时间而增加,,在一周后达到最高,这种增加与免疫抑制介质前列腺素E2、D2,以及血栓素A2的减少相配合,介导了阿司匹林在炎症性CRC中的保护作用。
阿司匹林组小鼠(ASA)和对照组的消退素D1、D3和脂氧素A4、B4的水平随时间(以AOM/DSS诱导为起始)的变化
脂氧素A4和消退素D1、D3具有同源受体Alx/Fpr2受体,在缺失Alx/Fpr2受体的小鼠中,即使服用阿司匹林,息肉面积、巨噬细胞表型和PD-1表达、CD8+ T细胞PD-1表达,以及疾病严重程度均与安慰剂治疗没有区别。
同样的,如果通过药理学方法抑制SPM合成的话,也会使阿司匹林的保护作用失效。直接使用15ng剂量的SPM混合物治疗小鼠,能够达到和阿司匹林治疗相似的保护效果。
这表明,阿司匹林确实是通过乙酰化COX-2,增加SPM水平,与Alx/Fpr2受体结合,改变巨噬细胞、CD8+ T细胞和CD4+ T细胞的表型、功能和/或PD-1表达水平,在炎症性肠癌中发挥保护作用的。
研究人员认为,这项研究确定了阿司匹林预防CRC的一个从前未被重视的机制,可以用来开发免疫重编程疗法治疗CRC,以及,在以后的研究中,SPM可以作为评估阿司匹林预防炎症性CRC效果的一种潜在生物标志物[8]。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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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ucotti S, Cerutti C, Soyer M, et al. Aspirin blocks formation of metastatic intravascular niches by inhibiting platelet-derived COX-1/thromboxane A 2[J]. The Journal of clinical investigation, 2019, 129(5): 1845-1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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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arelli G, Erreni M, Anselmo A, et al. Heme-oxygenase-1 production by intestinal CX3CR1+ macrophages helps to resolve inflammation and prevents carcinogenesis[J]. Cancer research, 2017, 77(16): 4472-4485.
[8] https://www.qmul.ac.uk/whri/news-and-events/2022/items/researchers-investigate-previously-unappreciated-mechanisms-in-the-cancer-protective-actions-of-aspirin.html
本文作者丨应雨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