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只认市场 国人想法太多

　　3月15日，重新剪辑制作的6集电视电影版《甄嬛传》在美国著名付费网站Netflix播出。该视频网站名声大噪源于三年前投资拍摄了大热美剧《纸牌屋》。《甄嬛传》的成功落地被认为是首部国剧真正意义上打入美国主流市场，而非在华人台“自娱自乐”。截至昨天，它的评分是四星，代表着打分者“非常喜欢”。3月26日，美版《甄嬛传》出口转内销，在国内的乐视网(300104,股吧)开播。围绕这个版本的成败优劣，议论声一下从海外的道听途说蔓延至国内的沸反盈天。昨天，《甄嬛传》导演郑晓龙首次接受媒体采访，发表他对此次美版《甄嬛传》的看法。值得玩味的是，郑晓龙无意与“神翻译”、情节删减、人物重塑的吐槽纠缠。作为早年创作了《北京人在纽约》、《刮痧》等洞悉中美文化差异影视作品的先行者，他在意更多的是国剧如何真正“走出去”。

　　吐槽：凭什么剪得面目全非？

　　郑晓龙：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必要刻意地表现爱国主义

　　北青报：很多中国观众对美版的改编不满意，您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郑晓龙：我太能接受了。《甄嬛传》76集的版本评价也非常两极化，有好多好的也有好多说不好的，一些媒体批甄嬛大家都知道。创作者要理解、允许这种两极化的评论。

　　北青报：有网友愤愤不平，说好多韩剧、美剧、日剧来到中国播出基本上没有动过，凭什么我们的电视剧到美国去就剪得这么面目全非？

　　郑晓龙：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必要刻意地表现爱国主义。我们的剧要进韩国，韩国是有限制的，但韩国是国家限制，美国则是商业市场限制，不存在大家认为的爱国主义。你拿爱国主义来说这事，我觉得就属于较真。美国播出机构和播出方式不一样，美国一星期播一集，我们一天播三集，每一集的长度都不一样，不进行重新剪辑是不可能的。目前的结果是美国方面看了6集版本觉得不错，马上就要76集版权，重新配音播出。人家是从市场角度考虑，不是从爱国主义考虑。

　　吐槽：为什么不自己剪辑？

　　郑晓龙：我不知道美国人喜欢什么

　　北青报：美国团队剪辑的这个版本跟您想象中的一样吗？

　　郑晓龙：为什么我不去做《甄嬛传》剪辑版？因为我不知道他们美国怎么想的。对引进《甄嬛传》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知道美国人喜欢什么。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他们大概喜欢什么样的，我的《芈月传》就可以自己来剪，什么事都有这么一个过程。

　　北青报：制作人曹平曾提到，这次改版最大的困难是，美国团队非常难以直接感受中国传统文化含蓄的情感表达，但是作为中方主创又必须最大限度地保护这部分的完整性。您个人对这个矛盾的具体感受是怎样的？

　　郑晓龙：在改动过程中，他们更强调了故事的紧凑，把那些最激烈的，情节最突出、戏剧性最强部分剪到里面，而把弯弯绕的斗心计剪掉，因为担心美国观众看不懂。从最终结果看，美方团队强调了情感戏，作为电视电影还强调了大场面，希望是电影化的效果。我认为这些都是作品要走出去的必然过程，得让人家先了解你、认识你，并且喜欢才有后面。我们这么多年的作品都没有真正地进入美国主流市场。他不了解你。而《甄嬛传》这次的放映结果，出乎美国购片方的意料。截至31日，共有13620名付费观众评分，平均3.8星，预估后期将会突破4星。4星是什么概念？在美国3星就是“我喜欢”，4星就是我非常喜欢。我们现在已经是到了非常喜欢的程度。4.5星以上的片子凤毛麟角，5星的片子几乎都找不到。《甄嬛传》在所有的亚洲片子中评分是最高的。因此他们现在又主动来买76集原版的播出权。

　　吐槽：很多角色在剪辑中褪色

　　郑晓龙：可能有损失，但不先有损失，怎么有后来的不损失

　　北青报：所以虽然现在国内观众对美版很多吐槽，尤其是翻译，但您认为至少从影视作品走出去这个角度它还是成功的？

　　郑晓龙：我觉得是成功的。英国一家上星卫视，现在也来要这个剧。总得有一个开始对吧？我们把美国的作品翻译到中国来，没听说美国人说我们的作品让你们翻成这样，算了算了再不来了。而中国觉得翻译得不够好时怎么办？不翻译吗？不出口吗？有的就是翻译不好，也没法翻译，特别是在电视这么小的屏幕上，说话还很快，你要剪辑得让人家一眼能看清楚，还要把古文意思翻到，你想想这个难度？干脆屏幕暂停在那儿读，是吧？再说文化这东西，好多东西是不可翻译的，所以我们没必要为这个事去较真。

　　北青报：抛去翻译失色不说，有人说很多角色在剪辑中褪色，比如华妃变得扁平而单一，皇帝“打酱油”等，您认为这是一种损失吗？

　　郑晓龙：可能真的有损失，但是不先有点损失，怎么才能有后来的不损失？先有点短的让美国播了觉得好，然后再要76集，不就不损失了吗？否则全损失了。

　　吐槽：影视作品不是早就打入海外市场了？

　　郑晓龙：《甄嬛传》之前没有哪个片子在美国的主流电视频道上播过

　　北青报：您分析美国人为什么会爱看《甄嬛传》？

　　郑晓龙：第一《甄嬛传》是从人性角度讲故事，这个是西方文艺作品中从文艺复兴以来一直追求的艺术作品表现方式；第二是价值观契合，甄嬛是反封建，它表达的是甄嬛对集权的封建制度和一夫多妻的婚姻制度的不满。在这一点上，我们没用这个词，但是美国的广告倒用了，“一个人对抗大清帝国，一个不屈的灵魂”。这是典型的反封建，而且是美方自己体会出来的，我都没想到他们用了“一个不屈的灵魂”这样的提炼；第三它有中国的风格，中国的故事；第四就是我们的影视制作水平提高了很多。

　　北青报：其实《甄嬛传》之前，国内关于走出去的欢呼声并不鲜见，不少影视作品参加了海外影视节就自诩为实现打入海外市场的神话，实际意义并不大。《甄嬛传》这一次跟以往有何不一样？

　　郑晓龙：我们现在老在讲走出去，一定要先把什么是走出去弄清楚。中国电影进入美国院线的，非常非常少，偶尔在美国一些艺术电影院放映；谁告诉我哪个片子在美国主流电视频道上播过？据我所知是没有。电视剧就更少，大量的作品，在什么地方播呢？华人区，华人电视台。其实《甄嬛传》在美国纽约中文台、洛杉矶熊猫电视台早就播过，没有英文字幕，当地华人看得不亦乐乎，收视非常好，但是就是华人，根本没有进入人家主流电视台。

　　北青报：自从美剧火了之后，中国电视剧导演都在说“我们要向美剧看齐，用美剧的手法来拍摄中国电视剧”云云，不知道您在拍《甄缳传》的时候在一些技术处理上，剪辑、情节排布的时候有没有这样潜意识的考虑？

　　郑晓龙：我就按我自己的想法讲故事，我没有想美剧。他们有的按美剧的镜头组接方式来创作，至少在技术上提高自己的作品。但那些直接把美剧故事搬过来改造，我很不以为然。另外我还见到很多人都在讲桥段，一些年轻的编剧都在谈桥段，强情节……他们都在搞技术、编剧技巧，但是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剧本，它不扎实，它是只有技巧没有生活感悟的东西，不好看。

　　北青报：《甄缳传》的电影版目前准备到什么阶段？

　　郑晓龙：现在还在写剧本，演员除了孙俪谁都没定。人物关系基本还是电视剧的，但情节不一定了。文/本报记者 杨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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