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日本拔高自我对外意识的渊源
改个年份时空移
“自土”随即成佛土
从地理位置来说,日本离佛教诞生地天竺非常遥远。根据《仁王经》等的描述,我们所居住的“南阎浮提”以五天竺为中心,拥有十六大国、五百中国、十千小国,小国外围又有无数“粟散国”。所谓“粟散国”是指像粟一样散落在大海上的无足轻重的国家。在《平家物语》中,二品尼僧抱着年幼的安德天皇准备投海时说:“此国乃粟散边土,忧心浮世之地,老尼这便携你同往那个称为极乐净土的美好世界。”这“粟散边土”应该是日本对自己远离佛国这一地理位置的准确定位。
《日本书纪》记载,佛教传入日本是在552年,此时佛教已远离正法时期,行将进入虽教法残存却已不能修行证果的末法时期。鸭长明在《发心集》中就有这样的感慨:“释尊入灭之后,已历两千余年,距离天竺数万里,圣教虽得传入,但已过正像时期,修行者少,证果者又少。”
对于这种先天性不利因素,日本人是如何克服的呢?释迦入灭的时间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平安时代一般认为释迦涅槃是在公元前949年,按正法千年、像法两千年计算,于1052年进入末法时期。但在平安初期的佛教故事集《日本灵异记》,却把进入末法时期特意设定为佛法传入日本的552年。学界普遍认为《灵异记》的作者是别有用心的,寓意日本是佛法在天竺、中国进入末法时期新出现的佛土。在整部作品中,作者强调现报,以突显日本作为佛土的灵验,并引证唐朝的《冥报记》《金刚般若经集验记》等,以点明“自土”日本的奇事与唐土相比毫不逊色。这样的自我主张在其后的《三宝绘》中得到了继承。
到了平安末期,《今昔物语集》构建了天竺、震旦(中国)、本朝(日本)的三国佛教史观,不仅撇开了直接向日本传输佛法的朝鲜半岛,而且极大地彰显了“本朝”的地位。比如,作品把国家佛教、民间佛教、山岳佛教的创始者圣德太子、行基、役优婆塞一概描写成与生俱来的圣者或佛菩萨的转世,由此把日本佛教定位为自然产生而非国外传入;到唐朝的留学僧也是佛菩萨的化身,跟随玄奘学习法相宗的道照诵经时口吐五六尺白光,在青龙寺修习真言宗的空海是第三地菩萨等等。更有意思的是该书卷十一第5话道慈和神睿论法的故事。说聪明好学的道慈来到唐朝学佛,愚笨的神睿在本国向空虚藏菩萨祈求智慧,待道慈回国后,天皇令二人辩论,结果神睿对答如流,好比释迦十大弟子之一、最擅长辩论的迦旃延。而出人意料的是,目前学界认为这个神睿实际上是唐朝人。
白村江之战大败
创一个神话反胜
“神国”二字最早出现在《日本书纪》神功皇后亲征新罗的记述中。新罗国王看到大兵压境,不禁失魂落魄道:“吾闻东有神国,谓日本。亦有圣王,谓天皇。必是其国神兵,岂可举兵以拒乎?”根据《日本书纪》的描述,攻打新罗完全是神的意志。起初,神喻示仲哀天皇征讨新罗,说那里多产金银珠宝,只要好好祭祀自己,就能让新罗臣服。仲哀天皇由于不相信神灵的告喻而毙命。随即,神功皇后按照神的指示,对相关的神灵进行种种祭祀后出征,一路顺风顺水,海中鱼类托举着战船直抵新罗腹地。最后,如上所引,借新罗国王之口,把自己奉为神国,这是个构思相当巧妙的神话。伊藤聪教授认为,《日本书纪》成书于720年,就在不久之前的663年,日本在白村江战役中大败于新罗和大唐联军,《日本书纪》中这一描述应是借助神话为自己的战败在故事中雪耻而已。
但在历史上,神功皇后征战新罗的神话成了神国思想的有力依据。神功皇后“征服”新罗后,连高丽和百济也“主动叩头谢罪”,自称“西藩”,从此“不绝朝贡”。新罗于676年统一朝鲜半岛后,曾于735年派使者来日本,但日本驱逐了使者,拒绝与其平等交往。869年,新罗船只来到日本博多附近进行掠夺,日本大为惊恐,朝廷派出使者前往伊势神宫等地祈求神佑,其中伊势神宫的祷文如下:
而我日本乃神明之国,神明自当相助,怎能允许外国侵略者靠近?何况皇太神(伊势神宫)乃我朝太祖,照耀守护国土。所以,如若听闻他国异类侮辱骚扰我国,必定会拒敌退敌的……令人敬畏的皇太神啊,请统帅国内诸神,在他们出发之前拒阻他们,如贼人谋划已成,兵船已日渐接近,那就不许它进入境内,将其驱赶回去,令其沉没,决不能轻易丧失他们曾畏惧我神国的掌故。
所谓“掌故”自然是指神功皇后亲征新罗的神话,“他国异类”一词则体现了日本把新罗视作禽兽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