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问题少年学校不收家里不问 迷途羔羊难回归

海口市未成年人法制教育中心老师原上草与学员们朝夕相伴、不离不弃。图为原上草带领孩子们做游戏。

　　未成年人犯罪位列世界第三大社会公害，海口探索建立未成年人法制教育中心，效果显著但运营困难；加上社会不容，“问题少年”难回归———迷途羔羊怎觅归途

　　-本报记者郭嘉轩 金昌波

　　核心提示

　　这是一次心情沉重的采访，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课题。

　　这群10多岁的孩子，天真的眼神尚充盈着对世界的好奇，但刚启程的人生之路却已沾染了违法犯罪的污点。

　　他们同样渴望怒放的生命！不愿未曾绽放就步入枯萎！

　　从2009年开始，海口市探索建立未成年人法制教育中心。作为全省唯一的未成年人教育矫治基地，中心尝试走出一条与传统处罚教育(刑事和行政)、工读教育模式迥异的“第三条道路”，矫正效果显著；但光靠法制中心显然孤掌难鸣，很多孩子从中心结业后很快被打回原形，建立“自我、家庭、学校、社会”一体化的教育矫正体系尤显迫切。

　　犯案累累

　　海口17岁少年半年抢劫17次

　　绝大多数犯罪的未成年人因为年龄因素，免于刑事处罚和行为矫治，只能抓了放、放了犯、犯了抓，很多人成了基层民警的“老相识”。

　　海口市美兰区检察院未成年人刑事检察科，日前受理的一起未成年人抢劫案，让检察官感到震惊：16岁的阿东，2013年8月至9月参与抢劫6次，17岁的羊羊则供认，2013年5月至9月参与抢劫17次，抢劫地点均在公共场合，作案时均手持刀具和斧头。

　　办案检察官表示，《刑法》规定的抢劫罪起刑点就是三年，累计抢劫三次以上，成年犯罪嫌疑人可能面临10年以上有期徒刑。这些不懂法的孩子并没意识到，参与抢劫17次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近年来，我国青少年犯罪现象日渐突出。全国目前约有不良行为青少年115万，青少年犯罪占刑事犯罪总数的70%以上，而其中14岁至18岁的未成年人犯罪，又占青少年犯罪总数的70%以上。未成年人犯罪日趋严重化、低龄化、团伙化、恶性化，已被全世界列为继吸毒贩毒、环境污染之后的第三大社会公害。

　　作为流动人口较多的海南省，未成年人违法犯罪同样触目惊心。资料显示，2007至2008年海口未成年人违法犯罪991人，占全市未成年人总数的9.9‰。2010至2012年，仅美兰区检察院就受理未成年人犯罪案112件219人。值得注意的是，在校学生犯罪案逐年增长，2010年为4件6人，2011年为6件11人，2012年增长到8件13人。

　　在现实司法操作中，依据国家相关刑罚规定，绝大多数未成年人的不良行为，都因为年龄因素免于刑事处罚和行为矫治。因此有的“问题少年”作案几十宗，公安机关却只能抓了放、放了犯、犯了抓，很多人成了基层公安民警的“老相识”。同时，未成年人即使归案也无法弥补犯罪后果和赔偿经济损失，导致受害人经常到公安机关和党委政府上访，在部分地区已成为社会管理的大难题。

　　50多万字的教官手记

　　56岁的海口市未成年人法制教育中心老师原上草，依据83个问题少年的典型矫正案例，撰写了长达50多万字教官手记：

　　这些学员孩子年纪小，分不清刑事处罚和法制教育的区别，认为关的时间短就好，甚至希望刑事拘留而不愿参加法制学习。他们不明白，刑事处罚会给人生留下污点，而这里只是一次心理矫正和习惯养成的学习经历，不影响今后的人生记录。

　　矫正新路

　　不留“案底”上大学

　　海口市未成年人法制教育中心对613名学员追踪调查显示：308人回校完成义务教育，8人考上大学；103人就读各类职业学校；251人直接就业；随着中心设立，海口市的未成年人违法犯罪人数下降24.6%。

　　沿海口南海大道一路西行22公里，在西秀镇拔南村生机盎然的田洋里，一个占地21亩被高墙铁网围起来的院子非常打眼。这里就是海口市未成年人法制教育中心，成立五年来累计接收1375名学员。

　　5年接收1375名学员

　　为解决日益突出的未成年人教育矫治难题，2009年3月初，在省市综治办、省司法厅、海口市司法局及省市团委指导下，海口市以司法局为主，抽调公安和美兰区联防队人员，开创性地设立了“未成年人法制教育中心”(以下简称“中心”)。

　　中心的教育对象，是已经违法犯罪、或多次触犯治安处罚条例，但按照法律规定不进行刑事和治安处罚而由公安机关送来的12至17岁未成年人，或未成年人家长自愿送来的“问题少年”。中心与学员家长、学员本人签订为时3个月的《委托法制教育协议书》后，实施封闭式教育矫治。

　　不少孩子重回校园

　　中心负责人李启雄告诉记者，经过矫正教育后1350人回归了社会，结业后三年内重新违法犯罪率仅10.9%，远低于全国类似矫正机构平均水平。

　　对海口户籍可回访的613名学员调查显示，其中308人顺利回校继续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8人考上大学；103人就读各类职业学校；251人直接就业。绝大多数学员都逐步回归了正确的人生道路。

　　随着该中心的设立，海口市的未成年人违法犯罪的人数也比中心创建前下降了24.6%，有力促进了社会治安的改善和问题少年的转变。

　　安其身暖其心正其本

　　教育中心专职心理咨询师传中表示，多数未成年学员刚来时都存在心理疾病。主要表现为学习焦虑、对人焦虑，孤独、自责、过敏、身体症状、恐惧冲动、虚构等。发自内心的关爱和科学的心理疏导、行为矫正，是打开孩子封闭心灵的最好方式。

　　“孩子进入教育中心4小时内，教官就必须通过谈心掌握学员基本情况、家庭情况、现实表现。”传中向记者介绍他们独创的“身心灵三位一体”教育矫治模式：“在校教育实行半军事化管理，从训练有规律的行为规范，安其身；问题少年大多存在家庭教育缺失和不当，教官要扮演负责任的家长角色，和孩子们平等交流，暖其心；通过传统文化和拓展训练开展心理矫正，让学员蒙垢封闭的内心逐渐开放，树立正确的人生观，正其本。”

　　“黑社会”分子变乖了

　　香港单亲学员小叶，13岁就加入具有黑社会性质的“三合会”，被学校劝退。为让儿子弃恶从新，母亲把他送回老家海口。但他依然抵挡不住不良诱惑，读书不到半年又走回老路。母亲多方辗转将其送到法制教育中心，经过三个月的心理疏导和行为认知矫正后，小叶转变明显。回港就业后，他母亲多次打来电话与教官交流孩子的变化，并表示感激。

　　感受不到家庭温暖的离异家庭学员小飞(化名)，在中心体会到难得的关爱，主动提供曾参与的50多宗作案线索，公安机关据此深挖盗窃团伙3个，抓获14人破案80多宗。案件受到海口市政法委通报表彰。

　　李启雄说，海口市未成年人教育中心凭借独特的教育理念、帮教方式和显著的矫治成效，探索出一套不同于以往工读学校、少教、少管机构的未成年人教育矫治模式，受到了中央综治委调研组、团中央专家组的高度评价。

　　难以为继

　　经费靠凑人员靠借

　　中心最初的开办经费，是靠海口市领导、部门领导、政法干警你1000元我500元的捐款，以及向其他单位借款凑的。教学用品、学员课桌、教育书籍、交通车辆等是兄弟单位捐助的，连教师都是社会爱心企事业单位赞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