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州长坡镇7·19洪灾调查

　　○从凌晨1时至6时，299毫米的集中降水。

　　○突如其来的河水暴涨，及时逃命的村民，2145间房屋倒塌，无财产得以及时转移。

　　○丰产丰收时节的香蕉、龙眼受灾严重，“眼睁睁看着钱打了水漂！”

　　目击

　　流泪的钟国成

　　“老天爷不公平啊！”

　　钟国成一直默不做声，邻居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

　　钟国成，32岁，高州长坡镇土域村村民。19日的暴雨，村边云炉河水大涨，钟家的土砖房全倒了，当时在家的老母亲，蹲在已成一片断墙瓦砾的老屋边，难掩泣声——

　　“怎么办呐？这天真的不叫人活了！”

　　钟的老婆此时尚不知家已被毁，她在高州市人民医院住了有半个多月了，病症是：乳腺癌，复发。

　　而一年前，钟的老父亲辞世，父亲半身不遂3年的治疗早已将这个家拖得一穷二白。

　　“现在还借着6000元的债。”

　　采访钟国成家的时候，他一直没作声，手不停将废墟里的一块块砖，一片片瓦重新垒起来，搜寻着可能还有的一丁点财物，天下着雨，身旁的摄影记者悄悄说：“看见没有，他流泪了。”

　　一夜之间

　　白天的云炉河，河水温柔地绕过我的脚边。7月的高州，展示着田园牧歌般的舒卷、慵懒。云炉河乖巧得如同个小姑娘，突然，一夜之间，她换了嘴脸。

　　一夜之间——

　　竹园桥塌了，有400口人的竹园村几乎家家进水，村民现在只能趟过云炉河进出村庄。重建一座水泥桥，约需资金100万元。

　　旧城村冯周清、邱秀娟夫妇，投资近20万在河边建的沙场，荡然无存。“水漫上来的时候，走不及，水一下子就漫过了平房的屋顶。”屋旁10来米高的竹子和及时赶到的抢险队救了冯家夫妇和沙场两个工人的命。

　　土域村钟国盛一家11口所住的7大间平房的祖屋倒得彻彻底底。第二天，在外打工的钟家人在废墟里捡回来两台电视机，“都没用了。”

　　土域村冼家一早醒来发现3岁的女儿小靖娴不见了！一楼的水涨起2米多高，小女孩滑进了自家里的大水中！幸而眼尖的二叔一把从水里捞起了靖娴，人工呼吸，才救回3岁的小生命。

　　邱光基家四兄弟10多间房全部崩塌，房子倒时家里只有两个寡老，其中一人身有残疾20多年了。现在一直赡养他的兄弟家也被洪水冲得倾家荡产，老人家今后生活出路又在哪里？

　　部分村民家中淹水高达3米，整层1楼的物品全部报废。

　　“幸好人都及时走脱了！”村民惟一的庆幸。

　　这一切，事实上都发生在19日早晨，5点到7点之间的2个小时。凌晨1点开始的降雨，长坡镇最多处降水达299毫米，让云炉河瞬间成了难以驯服的困兽，吞噬所有阻碍它前进的事物。“那晚上雨下得大，天凉凉的，大家都睡得很舒服，谁能想到一早醒了成这模样？”竹园村黄锦世老人感慨。

　　2个小时，悲痛的和庆幸的，惊恐的和感人的。

　　2个小时，考验人性。

　　据高州市三防办最新统计。高州市长坡、新垌等5个镇25万人受灾，重灾6.6万人，直接经济损失1.463亿元。农作物中香蕉受灾最为严重，共2.5万亩，正在挂果丰收的龙眼损失0.6万亩。供电、通信、交通一度中断。倒塌房屋2145间，其中全崩户356户，1345间，这些村民现在或投亲靠友，或接受政府帮助搭建临时窝棚，多数无家可归，境况堪怜。

　　救灾复产　迅速展开

　　“天穿洞”，长坡镇镇委书记这样形容19日当晚的暴雨。之前茂名严重的旱灾此时得到缓解，这样集中的暴雨让高州长坡水库水位达到了警戒线，前几个月太旱了。谁也想不到，老天爷把几个月的雨在几个小时里一起给了。

　　老天爷不眷顾，还有老百姓，还有政府。

　　我们到达高州时已是夜晚九点，天空还飘着毛毛雨，茂名市委书记周镇宏也跟我们同时到达了灾区。市委书记去的是莲塘村，书记和他携来的各部门负责人的慰问和现场视察显然让村民很是激动。第二天，我们重到莲塘时，村民梁城惠一直在感谢政府：

　　“我的房子早上6时多塌的，7时多政府就送来了干净衣服、米和油！”

　　就在我们上午采访的几个小时里，遇到的政府部门就有高州市公路局维修工程队、高州市疾控中心，高州市人民医院，高州市电力局……

　　考验人性的时候，中国农民体现出最朴素的团结和邻里互助。

　　在长坡受灾的7个自然村，我们看不到指天划地的抱怨，救灾复产在平静中秩序井然。尽管道路被泥浆覆盖，尽管家园支离破碎，尽管今年丰产无望，处处能见到的是村民，不幸的或万幸的，都跑来了，收拾瓦砾，清理家具、农具，抢收香蕉，生火做饭，搭建临时住所，要做的事情有那么多，大家似乎忙碌得忘却了伤痛。

　　“相信政府会有补助的。”茂名、高州两级已拨出60万元资金用于救灾复产。

　　我们离开高州的时候，天公又下起了雨，那些无家可归的村民，不知临时的窝棚搭建好了没有？

　　摄影：本报记者　莫伟浓

　　采写：本报记者　朱淑萍　李文才　通讯员　罗肇茂

　　图：

　　沾满黄泥的拖鞋，退水后的村庄被黄泥覆盖，穿鞋成了徒劳之举。

　　蕉林：

　　一场暴雨，高州2.5万亩香蕉受灾，伏地的自然“回天无望”，心痛的蕉农说，就算是没倒的，浸了水的蕉树也很快会黄叶枯死。云炉河两岸竹林、蕉林、果林，一切都被暴戾的洪水夷平了。

　　断桥：

　　19日早7时，竹园公路桥承不住暴涨洪水的重压，垮了。竹园村民只能趟水背大米等急救物资进村庄。当日，高州25座桥梁遭到不同程度毁损。

　　塌房：

　　土域村邱清华一家所有的7大间房全塌得只剩下门楣，鲜红的“鸿福”门联此时极具讽刺。门前的石子路也成了烂泥潭。

　　说起小靖娴落水的事，阿婆心有余悸。大水涨到冼家1楼1米多高处，3岁的靖娴落水，幸被救回。

　　下午，13岁的梁国红在爸爸搭的临时窝棚，吃当天第二顿饭：萝卜干下稀粥。家里的小黑狗跟主人享“同等待遇”。她、爸爸、哥哥相依为命的家已在大雨中坍塌。